程景行弯腰去捡,意外地发现一个外观好看的箱子,不像是他的东西。 箱子贴着桌脚放着,被桌布完全挡住,如果不是他恰好弯腰下来捡东西,几乎不会看见这里还放着一个箱子。 他随手把它搬出来,原本以为是一些以前的杂物,翻开却发现里面是排列整齐的厚本子。本子的主人在每本本子的书脊上写下一串日期,约摸是记下写这些内容所花费的时间。起先三四个月才记下一本,到后来一个月就有一本。 他注意到中间有一段时间是没有的,可是他想不起这段时间有哪些事情发生。 他打开最早的那本,里边每一页都只写了一个日期和寥寥几句话。 整本里的内容都是围绕着他,翻开其他的本子,语句稍有变化,但主要内容却是相差无几的。从最开始还略显清秀的小楷,到后边行云流水的草书。 最后一本的日期是从上个月到他回来的第二天,他坐在地上看完了最新的这本。这本的最后一页,她的笔画格外地重。摩挲过那几个字,可以明显地感受到纸被笔尖压下去的痕迹,很不平整。 程景行想象不到白恬是以什么样的心情,用力地写下这一行字。 “他回来了。之前常以为这世间并不宜人,现在再想想,这世间其实也没有多令人痛苦。唯独属于他的这种苦难,是我不能逃开。” 他想起前些年还在念书的时候,他常常到白家去。奶奶上了年纪视力已经不大好了,终日里离不开白恬买给她的那副老花镜。 可她爱读书,时常捧着那本不知是哪个年间活字印刷的《浮生六记》。 即使戴着老花镜,还要将书本举起来隔一些距离,才能稍微看得清楚一些。她看一会儿,眼睛便开始疲乏了。 要是估摸着这会儿白恬没在写作业,就会喊一声“白恬”,白恬脆生生地应一声“诶!”,就从楼上跑下来,到奶奶身边。再过一会儿,他也下来了,听白恬念那本书。 书的年代久远,有着大量的繁体字、生僻字。可她念得顺畅,因为她读过很多遍这本书了。小时候,奶奶念给她听,长大些了,奶奶教着她念。再长大一些,她念给奶奶听。 后来,奶奶不在了,她依然时常翻看这本书,但再也不念了。 程景行记得某天下午,她给奶奶读完几页书后回房午睡。小姑娘跟个懒猫似的,一天到晚就是困,半阖着眼睛在楼梯口停下。朝他伸手,哼哼唧唧地撒娇,说自己走不动路了,要他抱着上楼。 小姑娘一对着他就爱撒娇,有什么办法呢,只能认命地把人抱起来往楼上走。她困得迷迷糊糊的,却还在嘀咕:“以后要是我先死了,你每天想一想我好吗?不用像沈复那样写下来,只要想一想就好。我知道你最烦语文和英语,一定不愿意写那些酸溜溜的话,所以想一想我好吗?想一想就行……” 谁也没想到分离很快来临。他不在的近五年里,白恬真的每天都在想他。用最直接地方式来想念他,一遍一遍地写下他们在一起的几个月里发生的事情。 他不知道白恬写下这些文字时,是否在哭,他记得这个小姑娘提起逝者时,总是平平静静的,没有什么表情。但程景行知道,她肯定很难过。 似乎还是有些不同,当年一到夜里总是漆黑一片的住宅区,现在外边亮起的几盏路灯也可以透过窗子,把光亮带进屋子里。 他摸出手机看时间,七点半,算不上早。 程景行从下了车到现在一直不停地在拨她的电话,白恬始终不肯接。他又拨了两个,听筒里机械冷漠的女声不再重复之前的“暂时无人接听”,换了一段,提示他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他回忆了一下日记里的内容,想起白恬写到自从他走之后,她常待的地方只有宿舍、他家、以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