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家的打听这些事做甚?” 任谁被未出阁的幼妹说破房中事,都会发窘,何况一国储君。只不过华潇同他这小妹意外地合得来,也知道这月明宫上下宫人不会往外传半点消息,这才放心地如此佯怒斥诉。 太子板起脸来教训她:“还不快去更衣,若是天色晚了宫门落了钥可就出不去了。倘若父皇知晓我带你出宫……”后半句带了些意味深长的韵味。 那头华滟一心惦记着出宫,一听皇兄这般说,便立时转进屏风后去更衣了。 等到她换了衣裳出来,口中唤一声大哥,华潇抬头一看,执杯的手惊得一抖,险些要洒出茶水来。 华潇慢慢踱步到她身旁,且赞且叹:“鸢肩公子二十余,齿编贝,唇激朱……” 华滟一身石榴红的簇花窄袖圆领袍,腰身束着镶玉银带,肤白胜霜,发若鸦羽,眉眼秀丽,英英玉立。因着年纪尚幼的缘故,很有些雌雄莫辨的意味。如此装扮后,不仅秀致出挑,一张俏脸若是板起来,人都会以为是极俊美的少年郎。 华滟粲然一笑,学着皇兄的模样拱手作揖,压低了声音道:“小弟见过大哥。” 华潇哈哈大笑,揽过她的肩:“如此,你我兄弟二人便去见识见识世面。” 早有太子倚重的内侍备好了车马,候在了宫门口。 只是这新鲜出炉的“兄弟”俱是骑射好手,都摈弃马车不要,一人一匹良驹翻身上马,扬鞭一策,就如驰箭般射离了皇城。 * 大夏的都城上京,是座不夜城。 明帝绍泰年间起就废除了宵禁,故而天色昏暗后满城烛火渐次点燃,倘若从京畿令暎山上俯视,便可见纵横九衢十二陌的上京城里明暗相通,华灯宝炬,光彩争耀,照得夜晚有如白日。 而从皇宫至朱雀门的这一段甬道,早有宫人清道,当先两匹骏马飞驰而出,其后跟着数名骑卫。 待到出了朱雀门,那些远远缀在身后的近卫们不知何时就消失不见了,偶尔回头张望,只见人头攒动,士子冠冕、仕女裙摆窸窣摩擦,丝竹管乐、呼唤徕客此起彼伏,连同暮春夏初晚夜里拂过的醉人薰风一起,这片神州大陆上最为繁华、最为辉煌的红尘浮世朝他们扑面而来。 只一见,便沉醉其中。 华滟一手控着缰绳,两脚一夹马腹,身下那匹雪白的母马温顺地知晓了主人的意思,从狂奔转为小跑,而后慢慢地减速,懒散地踢踏着步子,沿着朱雀大道缓缓前行。 华潇骑马从她身后追上来,递上一顶不知道从何处拿出来的帷帽,示意她戴上。 华滟并不情愿:“皇……大哥,戴上这个就什么都看不清了。” 却见华潇将那帷帽潇洒地往华滟头上一罩,而后反手又摸出一顶来,这回却是他自己戴上了。 华潇的声音从帷帽皂纱下传出来,有些模糊,华滟听来仿佛还带了点笑意:“咳咳,三……三郎,你久未出来,还不知道外面的情况。还是戴上罢。” 华滟控马落后了华潇半个身位,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虽然这次她说动了皇兄同意带她出宫,也为此次出行谋划了许久,但终究长在深宫,除却随天子避暑、出巡等,从未出过宫门,到底是个才十五、六岁的小姑娘,陡然涉足陌生之地,还是有些许畏怯的。 而朱雀大道两旁酒楼骈阗、彩楼相对,或三层或五层高,其上绣旆相招,掩翳天日,灯火辉煌,步入其中,几不分昼夜。 华滟只觉得要看花了眼。 皇城固然华贵雍容,但这市井的繁华,又是一种不同于庄重堂皇的美。 华潇忽得回头,瞧见华滟紧紧地跟在他后面,略微上下点了点头,而后手中缰绳一紧,马儿便依着他的力道往右拐了出去。 华滟连忙催马跟上。 这显然是从朱雀大道分出去的一条次等街道。只是马蹄才踏了几步,华滟便惊呆了。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