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霞执意要她多买一些,最好一箱行李都是衣服,“等回美国之前,在香港一气全卖掉,也不亏。去年夏天那件毛线裙呢?” 淮真道,“还在。” “全带上。” “去也穿不了。” “二月底也还冷着呢,等四月雨季过了,天才见热。” 说起南中国,云霞也从没去过,功课做得比她还足。 去会馆船运管事那里打听到二等舱乘客每人虽可托带两只箱笼,但联想到二等舱两间房四个床位,正好教授夫妇一间,教授女儿和她一间。一家三口行李怎么也比她多,即便她不能时时帮把手,也不好给旁人拖了后腿,清点来去,最后只打算携带一只行李出行。箱笼里衣服是最少的,她也解释给云霞“等到了热带再买,比三藩市合适宜得多。” 因为八月底得回哈佛报道,教授却不急,返程只得她一人,可以在香港再买一只箱笼带上二等舱。她也可以在南中国多挑一些好东西带回给云霞,还有同住花街的几个女孩。 云霞抱着去联合街买来的一堆夏装抱怨“我受够了这经年只有一个季节的城市,想去热带穿好看的裙子。” 淮真大笑,“可以叫早川带你去佛罗里达,或者,达拉斯。” 云霞白她一眼,“我怎么不去墨西哥呢?” 淮真道,“也可以啊。” 云霞自顾自道,“ucb只有三月去檀香山的课程,下半年不知有没有去香港的。” 淮真笑,“下半年?我都回来了。” 去东岸没给花街的女孩们带礼物,淮真一直心里愧疚。正逢回香港,便问雪介与黎红有没有想要带的礼物,两人列给她一张英文字条,但都是些便宜轻便的小件儿东西沙滩披肩、低价连衫裙、日历画报,殖民地上卖的英文小字圣经,还有雪介想买的仿毕加索小幅油画。她们也不太了解南中国,便又说云霞想带的玩意,她们也要一份。淮真一一记下来。 周围朋友大多上了大学,黎红不擅长念书,因此既羡慕也苦恼。恰逢她提起最近长城画片公司在她舅舅位于洛杉矶的“新西贡”越南餐厅拍西部片,淮真偶然提起“不如黎红去帮帮忙,顺带叫摄影师教你拍片?” 黎红说也不是不行,但有点犹豫。 云霞立即劝她去,说淮真学过中国古老的周易扶乩,赚钱一赚一个准,信她总没错。不论如何,也能去派拉蒙长长见识。 朋友们一席话,很快使她下定决心去洛杉矶。 哈罗德同她讲的关于西泽那一番话,她没同任何人提起过,以免讲错了话,给他与哈罗德都招致麻烦。 私下里,她只告诉云霞,西泽最大的上司曾做过驻港领事,他手下的副助理通常也都会去远东的英属殖民地。 云霞这才恍然“所以你去香港的原因是这个?” 淮真叫她千万谁都不要讲。 云霞思来想去好几天,有天躺在床上又忍不住问“你跟他什么希望看不见时将他心都伤透了,见他前途大好时又跑回来……会不会让他觉得你踩红捧低?” 听云霞这么讲,淮真莫名有点开心,笑了起来。 云霞纳闷,“你笑什么?” 她说,“他要真这么想才好,大家公平,我也不至于愧疚到今天。” 云霞听得直摇头。 改天考完试回来将淮真叫去企李街吃美式快餐,将她自己手头所有股票,家里所有积蓄,季家老一辈在广东的田产铺头统统收罗出来给淮真,说,“他要是欺负你,就给他看这个,你家有钱,我家也不差。” 大庭广众地,将淮真吓得汉堡里的肉饼都掉了出来。 临近一月底,四五白人找上家门来,递上大红的邀请帖,说经人推荐,邀季淮真小姐参加年初十的华埠小姐赛,想给她拍个照,做个简短采访。 淮真当即拒绝,又问是谁推荐。 来人说,华埠小姐名单通常在被推荐最多的二十四个名字中选择,曾有十九人推荐她参赛,排的很前。 邀请人将所有好处都讲给她听,比如参赛便有两百美金奖励金,最终得名前三各有三千、一千和五百不等奖励,更有机会结识诸多前来华埠的名人,往后念书、工作,都不愁找人写推荐信;如今好莱坞找华人演员拍电影,大多时候也会考虑曾在华埠小姐露过脸的。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