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句,尔后推开门走进来。 她在那时就醒了过来。精神异常亢奋,身体却仍旧十分疲惫,并没有在第一时间睁眼来。 她脑海里仍在想着:为什么恰好是降生在一百年前,让她这天生的消极主义者有得选,又好像没得选,无半点惊喜可言。如果可以,她希望是冰河时代,可以窥见历史书本所叹惋的无数美丽而灭绝的物种,她愿意做一只猛犸象,每一次迁徙跋涉都带着魔幻色彩;是盛唐,她可以坐在长安西市胡同,穿着露了半只胸脯的长裙,踩着胡人背脊上马,无需做梦便有万邦来朝盛会可见一二。或者在蒙古,在拜占庭,亲历黑死病,看中欧吸血鬼溯源地……好像都好过这里。 他动作很轻,像怕打扰她一样,慢慢地靠近。 早晨阳光很亮,从白纱帘透进来,实在有些太亮了,所以她拿枕头遮住额头与眼睛,抵挡住些许光线。 突然被扰了睡眠,她仍有点小小不开心,以为倚靠假寐可以蒙混过关,赖在这里多睡上两小时。 就在那一刻,脚步停了下来。 在距离床边,她耳畔最近的地方,停了下来。 她从枕头下面微微垂下眼帘,从缝隙窥见他早晨出门时穿的法兰绒的长裤。伴随一点细碎链条坠动的声音,悬挂在他脖子上的鹰牌滑了出来,在快要碰到她鼻尖时,被他伸手,接在手中。 修长手指在眼前一晃,不动声响将链条塞进衬衫。 然后阴影落下来,将她下面一些视线也遮挡。 就在那一瞬间,淮真无比庆幸自己提早拿了一只枕头遮盖了眼部,否则此刻,他看见她不住嗡动的睫毛,一定会立刻嗤笑着拆穿她装睡的事实。 他没有别的动静。没有叫醒她说你睡了太久,或者说,嗨,我回来了,那唐人街小少爷拿刀砍了半条街的白人,仅此而已,真令人庆幸。 这可真诡异。 更诡异的是,如果是别的什么人,淮真一定不会这么镇定自若的躺在这里装睡。她会跳起来给来人一巴掌,给他肚子或者关键部位一脚。 可这是西泽。 有他在,潜意识里,她竟然觉得格外安全。 即使她不知道他停在这里,低头看她做什么,下一个动作又会是要做什么。 但她觉得自己呼吸都快要停止了。 她闻到他身上早晨沐浴过的气味。那是一块她从客栈杂货柜深处寻到的檀香皂,替换掉他房间里普通的gamophen。它闻起来像暴雨过后的林中寺庙,非常东方的味道。还掺杂着一点苦橙花与龙涎香气息,上次她在他公寓时就有闻到过,也许是他常用的香水。两相混合在一起,虽说不算难闻,但总有点不伦不类。但也还好,除非有人特意贴近他的肌肤,故意去嗅他身上携带的气息。 太近了。淮真终于意识到。 那一刻她本能的想到的事情竟然是:该死,昨天在后厨以及准许客人们吸烟的舞池里呆了一整天,而昨夜既没有洗澡也没有洗头的自己,此刻闻起来可能像一块臭豆腐。 尔后,她陡然想起,自己上一次为忘记洗头这种事情懊悔,是在十六岁时。 她又想起,西泽也不过才二十一。从心理上来说,仅仅大她两岁而已。 淮真脸颊有些发烫。心想,你究竟还要看多久?是在下定决心凶杀我以前对遗体进行最后哀悼吗? 话还没出口,她感觉光线又亮了起来。 他直起身子,与她保持了一点距离。 淮真松了口气。否则不用他杀,她都会在他的气味与枕头之间溺亡。 淮真翻了个身背对他,终于呼吸到新鲜空气。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