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谢不倦回府时动静也大得很,因有圣旨要宣读,府上又乌压压地跪了一片,随后便来了宫中派来的人,为谢不倦将封起来的院落尽数解了,久不见人迹的梅园鹤园等地终于光明正大地暴露在日光之下。 从此,三皇子府便成了大乾东宫。 而谢不倦则拉着许知雾在院中的石桌旁坐下来,亲手煮了茶。茶香缭绕,他为许知雾斟上,而后笑道,“阿雾尝尝。” 许知雾小啜了一口,他又说,“父亲就快来了,我们可以团聚了。” “!”许知雾愣了好一会儿,而后眨眨眼睛问,“……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谢不倦好笑反问,“阿雾想的是什么?” “有萝卜挪坑了?” 午后日光温暖,府上还热闹着,下人们来来往往忙忙碌碌,甚至还有宫人在解封院落,谢不倦却感觉到一种尘埃落定的宁静。 他揉了揉阿雾的头,笑了两声,而后惬意地饮茶,饮过一口才说,“挪了个最好的坑。” 原本想着若是户部尚书这个位置不成,再给许父物色其他的,只是难免有诸多瑕疵,不比户部如意。毕竟许父从前曾在户部任职,也熟悉户部事务,其余的位置难免牵强。 “阿雾可还记得三岁时候的事?” “这要看是什么事了,我还依稀记得从京城到骈州的那一段路,那是我第一次出远门,觉得难熬得很,一路上哭了好多回吧。其余的琐事,早忘得一干二净了。” 谢不倦放下茶盏,“父亲在十三年前外调骈州,若他一直在京城任职,凭他的本事与家世,兴许早已是一部尚书了,正如阿雾的大伯那般。” 要说履历,许子茂是盛光三年的状元郎,时值弱冠之年,当真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朝看尽长安花”。 “那为什么爹爹会到骈州去?是得罪谁了?” 谢不倦摇头,“是父亲主动提出来的。” “啊?”许知雾道,“爹爹不曾和我提过。” “我与孙尚书聊过,孙尚书说,那时你大伯已经在吏部侍郎的位置上坐了数年之久,忽然有了升任尚书的机会,可另一位侍郎使了些小动作,拉帮结派散布谣言,说许家两个兄弟图谋不小,一个进了吏部一个进了户部,若有异心,朝廷的两大支柱会在同时倾颓。” “父亲那时年轻气盛,听见这说法,不欲影响兄长仕途,没过几日便接下了骈州。” 那时候的骈州刺史可不是个好差事,没有哪个拥有大好前途的男儿会主动接下来。 侍郎已至四品,刺史虽高了半品,然而远在大乾偏僻之处,与京城相隔千万里,仕途一眼能望到头——上一任骈州刺史便是从青丝到白发,直至罹患恶疾,去时五十五岁,将一生光阴都耗在了这个位置上,再不得晋升。 许知雾听到此处,脑海中不由想象了一番爹爹年轻时候的模样。娘亲说过爹爹看似随和可亲,却自有傲气,想必二十来岁的爹爹定有一番抱负,只是还未来得及施展,便为了兄长而退避骈州,自那时起,一晃便是十三年了。 也不知为何,许知雾心中泛起酸涩。 她与哥哥的这番对话仿佛一个小小的种子,埋在了许知雾心底。 很快到了魏云娴离京的日子,前一日许知雾还拉着她去逛了京城的街市。 姑娘家,对于街市是百逛不厌的,两人买了好些小玩意儿,又上茶楼吃了些小点心。 魏云娴问,“阿雾,你之后就留在京城了?” 许知雾点头。 “那,还回不回骈州?哪怕偶尔回来一次?” “我也不晓得,不过你成亲,我是一定会回来的。”许知雾握住了魏云娴的手。 魏云娴反握住她的,唇角飞快地往下扁了扁,而后强颜欢笑,“阿雾,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真希望可以和你一直在一起。” 许知雾张张嘴,几乎立马就想说让她也到京城来,林家也到京城来,全都来京城,和她在一起吧。可她又心知肚明,林家、魏家都各有自己的基业,不可能围着她转的。 于是又默默咽了回去,她说,“阿娴,现在时候还早,我们再叫一些茶点吧,等会儿我们去金玉阁瞧瞧有没有新进的好东西。” 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