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周围的后妃们都安静下来,从太后身边四散开来,等皇帝给太后见礼之后,就该是她们行礼。 “皇额涅万安!”昝宁带着笑容,朗声说道。 国朝重视孝道,即便是帝王之尊,给太后定省也都是跪叩。太后安然地受了皇帝的跪叩,不咸不淡说:“皇帝来了,快起来坐。几天没见了,想必是忙罢?” 皇帝起身,道:“忙是有点,不过托太后的洪福,总算这个年终是平安顺利的。” 这时候,由皇后起首,也给皇帝蹲安行礼,莺莺燕燕的一片,今日格外打扮得花红柳绿——知道按例今日皇帝要作诗,作完诗要进献,然后才是定省和翻牌子,不像以往似的只看牌子不见人,今日见了面,万一就有机会了呢? 昝宁目光漠然,只着意多看了颖嫔两眼。 她自然也是好好打扮过的,浅碧色的薄棉袍,掐得小小的腰身,滚镶了七八道的“栏杆”(镶边),脖子里洁白的银狐风毛拂在粉嫩的脸上,不知是用了过多的胭脂还是脸红,看起来红扑扑的。 这会儿先是正事,昝宁进献了诗笺,太后接过看了看,笑赞了两声“皇帝作诗越发好了”“皇帝毕竟有孝心”,而后一如既往地喟然长叹:“可惜我年岁一年一年长了,其他都觉得你不错,唯只至今没有后嗣这一条实在叫人心焦。” 顿了顿又说:“如今,晋位倒晋了好些个,别光占着位置,却没有实效出来。” 听这言辞,还是为他不听慈训而下谕旨晋封嫔妃的事阴阳怪气呢。 昝宁现在有长进的一个能耐就是:即便听了难听的话,依然能够淡定得像没听见一样,脸色都不会有丝毫变化。 甚至他像块滚刀肉一样嬉笑着说:“哎呀,这么一说,儿子倒是后宫的罪人了,民间的土话里说的:占着那个什么……” 他自己“吞”地一笑,心想:得嘞,你们哈,在我心里就是一座座茅坑! 而后在太后皱眉的时候自己道歉:“这种粗话,不应该放出来。不过总归是努力便是了,不能叫后宫诸位受委屈。” 这话是够粗的,饶是暗地里挨他呲达挨过多少次的这帮子后妃们,也被他这个神比喻搞得直皱眉。 太后也拿他没办法,只能皱眉笑道:“你看看你这一国之君,说出话来市井挑担的都不如。这种事情,我也不好逼你,你自己想着祖宗的基业,后嗣的绵延,确实该心里有谱才是。而且——”她看了一眼颖嫔齐佳氏,不易察觉地一撇嘴——如今看她这狐媚子形是越来越厌恶了。 “而且,要机会多,无非是雨露均沾,总盯着一两个,万一倒是身子骨不成、生不出娃的,岂不是活活败坏掉了?” 颖嫔听得脸上发烧,然而也不服气。太后没有指名道姓,亚赛指名道姓,唯只不用她跪下来惶恐道歉罢了。 昝宁笑嘻嘻应了声“是”,然后指了指丽妃说:“丽妃承恩不久,今日该换人了。”看了一眼颖嫔:“朕正好有话对颖嫔说,一会儿先去下永和宫吧。” 顿时,嫔妃们各种怪相都出来了,清喉咙的、拨指甲的、觑着眼儿笑得诡异的……丽妃空担了名声,脸色难看;皇后虽没指望,只觉得对颖嫔嫉恨得不行。 太后转脸问皇后:“皇后,你钤印的,你可记得整个月里,谁蒙招幸最多?” 皇后掩口笑了笑:“不用说的,自然是颖嫔。” 太后冷着脸说:“今日我头里不舒服,听说颖嫔会按摩,请她辛苦辛苦伺候我一晚上。抢了皇帝的人,皇帝不会有意见吧?” 昝宁笑道:“怎么敢。不过儿子真是有事找颖嫔,这样,从永和宫回来之后,再让颖嫔来伺候皇额涅吧。” 大家想:啊,这猴急的!连养心殿都不去了,是打算在永和宫就把人“办”了吗?不合规矩,但是皇帝乐意,也没人好跟着去拦阻啊。 因此顿时又怀了看热闹的心情。 “祖宗的家法,皇帝还是注意着些。”太后说。 昝宁说道:“太后放心,真只是有事,不便在这里说。” 话说到这份儿,再不让步就要撕破脸了。养母和养子,太后和皇帝,无论如何也隔着一层,太后再不忿,也只能到此为止了。她扭头对皇后笑道:“你派个人去,万一皇帝临幸了颖嫔,你那里还该钤印,敬事房还该记档,这些事关后宫的规矩不可错漏,万一有了身孕也该有据可查。” 皇后恭恭敬敬应了声“是”。颖嫔脸色有些不怡,但想到这段日子,自己地位飞升,恩宠不断,后宫的太监宫女大多势利,连同宫住的敦嫔都客气了许多,不再倚老卖老了,又觉得名和实比较起来更为重要。所以她倒是默默然不做声,一副委曲求全的样貌。 一出门,风雪扑面而来,昝宁回头望了望颖嫔:“冷不冷?”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