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地进了吴侧福晋的屋子。 吴侧福晋既有笼络之心, 也不乏显摆之意,进屋后先纳着李夕月入座, 接着大声吩咐身边的丫鬟:“翠珠, 去拿我刚得的几匹料子给李姑娘挑选。” 她的丫鬟很快拿来了五颜六色又金晃晃的布料来, 一字排开在桌面上,也和她主子似的似恭实倨,大着嗓门笑道:“李姑娘, 你看看, 我们主子真真是拿好料子,真真是把姑娘当闺中密友。这平金的料子,这缂丝的料子, 这顾绣的料子……啧啧,姑娘想必是懂货的。” 李夕月听得很不舒服, 她是八品小吏的家眷, 上品的衣料见过、听过,但自己从来没穿过用过, 更没买过,并不知道价值几何——小丫鬟这语气, 分明就是显摆自家东西值钱,送人拿得出手。 她只能笑笑说:“侧福晋太客气了。我在宫里, 四季的衣裳都得按规制来, 实在没有穿这些料子的机会。” 吴侧福晋笑道:“李姑娘,宫里虽不能穿,你半年可以会一次家人, 送回家去,以后出宫了给你做嫁妆,岂不强过市面上买的?” 见李夕月要脸红,伸手把她的手抓过来摁在一块顾绣料子上:“这顾绣难得,不像一般绣得硬邦邦的——你摸摸是不是又柔又软?偏生还逼真得紧。” 又赞李夕月的手:“哦哟,李姑娘这手是贵人的手,又软又厚,看起来又白又长,真是福气手。缺枚戒指。” 扬声又吩咐:“翠珠,去把我的戒指匣子拿来给李姑娘挑。” 李夕月再次推辞,吴侧福晋愈发不让:“姑娘不收,就是看不起我。” 李夕月只好不做声了,心里想:好吧,皇上也说这一趟差是挑我发财的,既然辞不过,娘的不要白不要! 再假客气了一回,吴侧福晋就不由分说把一枚硕大且翠绿的戒指戴在她的手上,又把先夸耀的那匹顾绣料子也放在李夕月的腿上。 “真是……”李夕月一脸不好意思,“侧福晋这么客气!我一个做奴才的,怎么当得起?” 吴侧福晋笑道:“说什么奴才不奴才?给万岁爷当差的,都是万岁爷的奴才。姑娘家里也是内务府的?” 这种试探性的谈话,你来我往间少不得有些坦诚,不然你闷葫芦似的,或一派警觉的,别人自然也不愿意跟你多说什么了。 李夕月斟酌着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宜说,小心应答道:“是啊。我阿玛是上三旗的包衣,家里在内务府有差事。” 吴侧福晋说:“哎,羡慕羡慕,一出生就是皇家的人。” 皇家的奴才罢咧! 李夕月不能不撇撇嘴说:“我还羡慕侧福晋呢,当家做主的奶奶,哪是我们这种做奴才的能比?” 吴侧福晋倒似有点伤心:“得嘞!他虽说是听我几句,但上面正福晋还在,我做侧室也不就是奴才?只不过不用做粗活伺候人罢了。只是我没福,没托生在大太太的肚子里,又没遇上个好爹,只拿我作践……”居然悲从中来,用帕子印了印眼角。 李夕月不提防她居然伤心了。尴尬间看见吴侧福晋手边有一盏茶,她伺候皇帝喝茶伺候惯了,此刻赶紧把茶盏捧到吴侧福晋手心里,劝慰道:“侧福晋喝点水,暖暖心。” 见她喝了两口水,情绪缓过来,才又劝她:“王爷对侧福晋好,任谁都知道的。托生不托生的,谁又能做自己的主?像我,也不想托生在包衣人家,须得在宫里当差,不也是提心吊胆的?还得干满二十五岁,出去只怕都没人肯要了。只能说自己往前看,想想出身不能改,未来还是自己的。” 吴侧福晋叹口气:“不想你年纪轻轻,居然有这样的见识!不错,还是要靠自己的努力。做女人的,努力伺候丈夫,为他生儿育女,再图得他为娘家人出点力,我也对得起我那个爹了。”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