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泛着淡淡的鸦青色,他面色疲惫,手边的案几上还放了一只酒杯。 郑嘉禾走到他的身侧,挨着他跪坐下来。 “维桢,”郑嘉禾伸手抚上他的肩膀,在他耳边轻唤,“你若是要休息,便到榻上去。” 杨昪眉心轻动,缓慢地睁开眼睛。 他茫然了一会儿,意识到是郑嘉禾,把目光转向她,哑声道:“你来了。” 郑嘉禾道:“你久不去宫中,我总有些担心你。” 她扶住他的手臂,想让他站起来,杨昪却直起身,有些难耐地活动了一下脖颈。 姿势不对,他睡得不舒服,浑身满是疲惫。 郑嘉禾喉间溢出一声轻叹。 “你心中有什么不满的,便与我只说,”郑嘉禾盯着他道,“何苦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 杨昪默不作声,他转了转目光,视线落在案几上摊开的一本书上。 郑嘉禾瞥过去一眼,正好看到那书页的上方,用正楷书写的两个字: 覆灭。 大约这几天,他一直在忧心的,还是与她之间那不宜言说,但一直存在的矛盾。 郑嘉禾的手顺着他的肩膀向上,捧住了他略带些胡茬的脸。 “我已下诏,只要那些宗室肯降,我就不杀他们,依然给他们应有的待遇荣养。”郑嘉禾说,“维桢,我也不想杀戮太多的。” 杨昪伸手,攥住了她的手腕,然后他目光微垂,依然沉默。 “我不改国号,大魏不会亡国。” 杨昪手腕一顿。 “待我百年之后,江山交由太羲,”郑嘉禾说,“她将承继着你我的血脉,以大魏女帝的身份将天下传承下去。这样,你满意了吗?” 杨昪抬目看她。 郑嘉禾轻柔地笑了笑,她身体前倾,在他的唇角落下一吻。 “别折磨自己,我和太羲都会心疼的。” 郑嘉禾没有在秦王府待太久,前线战事紧急,她还要回宫与朝臣议事,多方部署。 又过了两日,一直处在舆论漩涡中心的秦王终于现身。他脊背挺拔,大步走入朝堂,迎着众人或好奇、或猜疑的目光,撩袍跪了下去。 郑嘉禾一愣,从高位上站了起来。 “臣请出征。”杨昪道。 战神秦王亲自出战,又是此次传言中的主角。当他带着兵马,势如破竹,先后击败几处叛军时,战场上的形势便立时变得明朗起来。 天后有诏,降者不杀。 被逼到绝路的叛军中,有人先扛不住,试探着向长安递了认罪书,天后果然遵守承诺,不但没有给他定罪,反而赐下许多仆从财宝,以作安抚。 有了这个先例,各地宗室联合起来的叛军,便纷纷起了些犹疑的心思,一个一个的向长安倒戈,四散分化。剩下的还固执的那些,也很快被秦王率军攻打,狼狈奔逃。 等到战乱平息,已经是元兴五年春。 战无不胜的秦王殿下再次率军凯旋,天后率领群臣亲至城门处相迎,将战功赫赫的秦王迎到太极殿。 当着朝臣的面,秦王首先请出了当年在景宗皇帝身边服侍的老宦官,让他讲述了在景宗皇帝巡游并州时,落榻赵家所经历的一切。 “赵淑仪温婉端方,知仪守礼,很得景宗陛下看重。”老宦官脊背有些佝偻,他被恩赐坐在椅子上,慢吞吞地为大家讲述,“当时陛下要到别州去,本来想带着赵淑仪一起的,但顾及赵淑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