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顾忌身侧还有一个秦王,微微倾身,是敲打也是安抚。 “曹公,我真怀念几年前,你我同心同力,铲奸除佞的时候。”郑嘉禾唇角带了一丝笑意,面色似乎也柔和些许,只目光依然是带着压迫的力道,落在曹应灿的面上。 “那时我险些命丧深宫,是曹公不遗余力地救我、帮我。”她轻声说,“我心里,一直都记着的。” 曹应灿没有附和她,但他紧握的拳头放在膝盖上,轻轻颤抖。他早就后悔当初为郑嘉禾求情了,可他此时面对着她,那难听的话便说不出来,只让他心中涌起无数纠结痛苦。 郑嘉禾直起身,语气中的柔和消失几分。 “所以我一直都敬重你,即使你反驳我、诬告我、甚至想暗害于我,我都没想过对你做什么。”她轻叹出声,“三年前那次,我到贵府拜访,我们把酒言欢。那时候我还在想,等过几年,我一定要把你请回朝堂上。可是曹公,这个机会,你大概是不想给我了。” 曹应灿闭了闭眼。 过了一会儿,他说:“天后,三年前老臣之所以放弃指证,是因为您是贤后。” 郑嘉禾抬起眼皮。 “但如今——”曹应灿对着郑嘉禾的眸光迎视上去,“您还是贤后吗?” 郑嘉禾面色一沉。 贤后。 又是这个词。 杨昪也曾夸过她是贤后。但世人之所以称颂她们,是因为她们上侍君王,下抚儿女,贤良淑德,进退有度。偌大的帝国创造出这样一个美好的幻象,将所有高洁的品质都赋予在她们身上,让她们为君王、为子女、为帝国鞠躬尽瘁。却从来没有人想知道,她们究竟想要什么。 因为是贤后,所以要忠贞不二,贤明大度,忍下丈夫妃妾成群。 因为是贤后,所以即使临朝听政,也迟早要还位正统,不能为自己、为家族谋求一丝一毫的利。 当贤后内心有了自己的欲望,向前一步,便成了妖妇。 当世人只希望她当一个贤后,这曾经给她带来支持、声望的美名,便成了困住她的枷锁。 郑嘉禾当然可以保持现在的局面不动,老老实实做一个太后,为大魏挑选一个合适的储君,等她苍老年迈,安稳地做好权力交接。 但她不想。 她不想为后,她要为君。 “我可从未觉得自己是一个贤后,”郑嘉禾平声开口,有些无所谓地屈起右手指节,搭在了一侧的矮几上,“曹公,既然你教的两个学生都已出山,不如离开国子监,告老归家吧。” 曹应灿神色一动:“天后……” 郑嘉禾扬声道:“颜慧,送曹公回去。” 曹应灿面色彻底变了,他一时激动,忍不住道:“天后一意孤行,可曾想过要面临什么?此举不贤不忠,将会受千夫所指,被天下人唾骂!” 颜慧打开车门,尴尬地站在那里,想请曹应灿下车。 郑嘉禾一手支起下巴,笑了起来:“身后事罢了,何须纠结?” 她用了杨昪曾说过的话来回他。曹应灿不服,即使被内宦拉住衣袖,也挣扎着还想说什么。 一直在身侧坐着的秦王终于开口,他面色微沉:“曹公。” 曹应灿浑身一震,安静下来。 “退下吧。”杨昪道。 曹应灿才放弃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