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昪看着郑嘉禾踏入房门,她身后的侍女随之把门关上,隔绝了外面随着惊雷而来的瓢泼大雨声。 “我来的路上碰见了点事,因此来迟了。”郑嘉禾温声说。 她径直走到杨昪身侧的位置落座,扫一眼案上的食物,问:“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他请她来的时候,说他打算离开长安。 杨昪转目看她:“你希望什么时候?” 郑嘉禾道:“我希望你别走,留在长安。” 她转过头,与他对视,片刻后,她笑了一下,拿起筷子,说:“先用膳吧。” 二人这顿饭吃得很是安静,谁都没说话,只偶尔有碗筷相触的轻微声响,但谁的心里都不平静,他们坐在同一张案边,吃同一个盘子里的食物,而心思各异,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杨昪先放下筷子,他拿起放在案边的手巾,轻擦了一下唇角,而后等着郑嘉禾吃完。 这时,房门处响起轻微的敲门声。 “太后。”是颜慧的声音。 郑嘉禾愣了一下,似是想起来什么,对杨昪道:“阿慧来给我送药,太医叮嘱,一日三次要定时喝的,我可以让她进来吗?” 杨昪默然片刻,轻嗯一声。 郑嘉禾便对他扬起笑脸,高声应道:“进来吧。” 吱呀一声,房门从外面打开,颜慧端着一个木制的托盘,微微躬身,步入房中,走到郑嘉禾身边。 她先把托盘放到案上,拿出上面的汤匙,在药碗里轻轻搅拌。 郑嘉禾盯着她的动作。 一圈,两圈,三圈。 看来这王府中确有埋伏。 颜慧停住,端起药碗,转过身递给郑嘉禾,郑嘉禾一饮而尽。 待颜慧躬身退下,杨昪才看向正拿着帕子轻沾嘴角的郑嘉禾。顿了顿,他问:“你喝的什么药?” 郑嘉禾道:“太医说我最近心中郁结,体质虚弱,让我补补气血。” 杨昪眸光微动:“心中郁结?” 郑嘉禾淡声反问:“你不该最清楚吗?” 这段时日以来,他与她作对的时候还少?她是身疲,心也疲。 杨昪一时不言。 他想不通,她那么没心没肺的人,也会因为他心中郁结?他以为这世上除了权势再没什么可以打动她了。 杨昪端起杯盏,轻抿一口凉茶。 “你究竟想做什么?”郑嘉禾盯着他问,“你说过你无意于权势,那你难道就只是为了跟我做对吗?” 杨昪说:“我只是在做我该做之事。” 他有摄政之权,朝中诸事,皆有权过问,只取决于他想不想,她让不让,而她不让的情况下,他能不能越过她。 “……”郑嘉禾一手撑住案边,身体前倾:“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和谐相处不好吗?难道你就想让朝臣看我们相争,手下因我们而互相敌视?” 甚至斗争残杀,流血牺牲? 将士的血不应该流在这种地方,只能流在边疆,流在抵御外敌的战场上。 “阿禾,”杨昪出声唤她,语声无波,“你要明白,是谁先打破这一点的。” 防备、利用他的人是她,派人去边关打探他手下消息的人是她,想调动边防,以遏制他势力的人还是她。 郑嘉禾闭了闭眼。 “往玄甲军派人一事,是我错了。” 她知道,如果他心中已经起了警觉,那她所做的事,大概率会被他发现。 “我已经及时收手了。”郑嘉禾望着他说,“我不该怀疑你、怀疑玄甲军将领的忠心……以后我也不会再这样了,维桢,我们还能回到之前那样吗?” 阴雨天昏暗的室内,她的面容有些模糊,但她语调轻缓而坚定,听起来倒是有几分真心。 杨昪眸光晦暗。 她说了这些,全是出于权势、朝政的考虑,而没有丝毫提及与他之间那些隐秘的私事。 “回到之前那样?”杨昪的声音有些玩味,“继续被你哄骗、利用、控制,阿禾,你说了那么多,以为我生气的就只是这些吗?!” 他语调骤然沉了下去,望着她的眸色愈发幽深。 “你在玩弄我对你这么多年的感情。” 他冷着声音,面色僵硬到了极点。 郑嘉禾看他突然变脸,一时心头一跳。放在腿上的右手指尖忍不住微微蜷缩,轻轻地触上了左手腕上的那个镯子。 “我没有。”郑嘉禾说,“我是真的喜欢你。” 她微微靠近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