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宵禁时分了,四周的街道已经一片寂静。离开荣国府的保龄侯府护卫,几十人仿佛夜里行军一般,都缄默无语。只有马脖子上挂的铃铛,清清脆脆地响着,在空旷的夜里传出很远很远。 健马踏在京城初初铺好的水泥路面上,套了皇家出产的橡胶轮胎的马车,行驶的异常平稳。嗖嗖闪过的路灯,把车队的影子一下子缩到短至在脚下,一下子又拉得很长很长。 史侯靠在次子健硕的肩头,心里默默叹息,妹妹这结局,可不就是应了批命的话——生前尽享荣华富贵,唯独缺少身后哀荣。 一路顺遂,很快回到了保龄侯府。史侯一路靠着次子的搂抱,才勉强没有瘫在马车上,进府以后竟然无力挪动半分,吓得史家三子匆忙把老父亲抬下来。还以为史侯也染了急烈时疫,急忙忙去太医院请人。太医诊脉以后说是伤心过度,五内郁结,除了开些舒肝理气的汤药,再就是嘱史府众人多多哄老侯爷开心。 不提史家父子的忙乱,只说在荣庆堂燃起大火的史侯,就惊动了荣国府周围的族人。贾敬急急忙忙带人过来询问,却被跟着贾赦的长随告知是荣庆堂里的人,染了急烈时疫,老国公和国公爷都在荣庆堂处置后事呢。 贾敬被挡在了荣禧堂等候。直到贾代善送走了史家父子,才来见他说话。 “叔叔,婶娘如何了?”贾敬积极问道。 “你婶娘昨夜就故去了。”贾代善悲伤难抑。 贾敬半张着嘴,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贾敬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叔叔,婶娘在内宅里,怎么就会染了急烈时疫?是谁过来看诊的?怎么这么快就殁了?侄儿怎么一点不晓得有这样的事情?” 贾代善看着眼前这快有五十岁的堂侄子,一点儿不见长进的模样,心里叹息,黯然回他: “太医院昨儿傍晚就来了人的。不仅是你婶娘,就是她那一院子的人,还有赖家,昨晚都还好好的,今儿就全亡殁了。” 贾敬的嘴大张着,快能塞进去一个鸡蛋了。 “敬儿,你回府去吧,约束好你东府里的人,还有后街上的族人,不要过这面走动。这边府要闭门一些时日的。” 贾敬匆匆离去,边走边想怪不得府里今天乱糟糟的,原来赖家也出事了。这下子得再选个管家出来了,该让谁来接手管家的位置呢? 不管安排谁来接手,贾敬回府的第一件事情,就吩咐自家妻子,要全府按制给史氏戴孝。再就是派人叮嘱后街的族人,荣国府才因急烈时疫,死了几十人,最近不要过去荣国府。自家府里的人,也不准过去荣国府。 是夜,荣国府的大火烧了快有大半夜,幸好衙门早得了荣国府的报备,宁荣街的人家也得了贾敬的告诫。等天光大亮了,京城的有心人,都知道荣国府内宅染了急烈时疫,死了几十号人,连荣国府太夫人都未能幸免。 虽然怀疑的人不在少数,可是太医院都派人去验看了,信不信的谁也不敢冒死去荣国府探查个究竟。 荣国府关闭了府门,自行不与外界往来。这样的举动,使得荣国府瞬间成为了京城里的孤岛。 张瓒得了信,心急如焚,急忙忙派人去荣国府问询。却是张氏的陪房在门房处,见了张府派去的人,说是时疫只在老夫人的荣庆堂,别的地方还没有发现异常。老国公要闭府一些时日,待太医确定无事了以后,才好与府外联络,才让张瓒放下心来。 把荣庆堂和赖家的所有人都处置完了,贾代善一直紧绷的心神终于得了放松。他恍恍惚惚地记得是长子长孙,把自己扶到了荣禧堂的书房,是儿子、孙子亲手服侍自己,帮自己洗漱更衣。然后他在喝了安神汤后,一睡就是一天一夜。 等他睁眼以后,看着身前熬得两眼通红、胡子拉扎的长子,未等他开口,长子的眼泪就落了下来。 “父亲。”贾赦声音暗哑难听。 “唉,赦儿,为父就是累了罢了。你不是二十岁的小伙子了,以后再不能这么煎熬自己了。” “父亲您可知道您是一睡就是两天一夜了,儿子担心您……” 贾代善就着贾赦的搀扶起来,看看日头已经偏西了。 “两天一夜?我睡了有那么久了?” 贾赦点头,叫人进来服侍自己父子洗漱,然后让人把准备好的清粥小菜摆上来。 父子二人对坐,默默用了晚膳。 “父亲,儿子已经向吏部、兵部告假了。”贾赦开始捡重要的事情说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