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谩骂显然透过人群直接传进了贺雪轻耳朵里,他靠着桃树,却罕见地没有计较。 嵇安安的命重要吗? 当然不。 嵇安安是死是活或者半死不活对他贺雪轻而言都无关紧要,但她现在代表的是四区守线人之一,还和他一样修行的是正道看不惯的邪术。 嵇安安一死,下一个就是他贺雪轻。 他微微扬起头,有些惆怅:“都说鸟尽弓藏,如今鸟还未飞尽,何必急着收弓呢?” …… 沈晏欢持着剑走在废墟里,筒子楼似乎在这里只做个装饰的作用,根本没有住人,它下面的地皮都几乎被老人掏空了,从上往下看黑沉沉的一片,就像是无尽深渊。 沈晏欢就站在这深渊口,噪杂的环境,带着腥味的空气,远处人的惊叫声,他通通像是没有看见,闻见,听见一般,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声尤为响。 一下一下,似乎要从心房里跳出来。 他不敢去想嵇安安的处境,心魔在刚才爆炸的那一夕就差点将他的理智全部吞噬,他嘴里念着咒法才勉强维持住灵台清明。 他脑子里转过无数念头—— 不该修剑,不该半夜把她带出去,不该离开她身边…… 络绎不绝的那些人太烦了,是公司派来的,还是云楚生,还是什么别的妖族他已经懒得去思考了,已经不想再找什么为了人族还是为了人间界的由头了。 能让他不顾伤势重新执剑,又千里迢迢赶路到定迁,明知麻烦仍甘愿被搅入局中的,从来就只有一个理由。 嵇安安。 只有嵇安安。 嵇安安要是出事。 他就把这几个守在门口的人修通通炸成烟花。 他深吸一口气,从裂口直接跳了下去。 下面也是一片废墟,散掉的铁块和落在地上的油漆混在一起,脏兮兮地淌成了一片,炼器的炉子被毁掉了一半,剩余的那些还在炉底燃烧着,照亮了周围方寸。 所以沈晏欢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在混乱中央的嵇安安。 煞气如流水般倾泻而下,嵇安安整个人都陷落在了煞气漩涡中心,根本分辨不出她的方位。 沈晏欢执剑立在着黑水中,神色凝重地打量着面前的光景。 上次她也是如此,结果付出了丧失记忆的代价,这次必须尽快把她救出来。 “小畜……楚生的徒弟速来救我!” 老头躲在被炸了一半的炉子后面,伸出手朝他招呼。 “你做了什么?” 沈晏欢回过头,剑尖直直指向那老头。 老头怀里还抱着他酿的那壶酒,难为他在这时候还不忘把酒壶护好。 他被沈晏欢的剑光闪得眼睛疼,遮着眼睛解释道:“我什么也没做啊?就只是给了她她师父留下的东西而已。” 天怜可见,这石头还是云楚生留给他抵酒钱的。 沈晏欢没空计较他说话的真伪,现在剑还没修,这老人还不能死。他将剑气化为一线,护在老人身周,自己则冲进了那团煞气里。 修真者素来注重驱逐体内污垢,升阶也好,经历雷劫也罢,更是一次又一次洗涤身体的过程。 所以修真者最恨不洁,他们要吃最洁净的食物,穿最干净的衣服,恨不得和这些不洁之物划清界限。 更别说是沾染煞气了。煞气是这世间最肮脏最底层的东西,是菩萨渡尽地狱都消磨不掉的业果。谁要是沾染上了,就只能带着这一身污垢烂死在地狱里。 但沈晏欢一点迟疑后退的意思都没有。 煞气不分敌我狂乱地攻击着一切侵入领地的东西,越往中心,煞气越盛,剑气消磨不掉这些无孔不入源源不断的煞气,沈晏欢必须要依靠自己的□□去抵抗煞气的侵蚀。 这份痛苦甚至会透过□□直直投射进灵魂里。 沈晏欢表情越来越难看,这是五年之前嵇安安承受的痛苦,他现在经历的规模尚且不足五年之前的十分之一,可五年前,只有嵇安安独自一个人面对这一切。 嵇安安当时是什么样的?又有什么反应?沈晏欢不敢去想。 风暴越演越烈,煞气就像是利刃,直直刮向他的身体,不一会儿就把他的白衣刮成了血衣。 可他依旧义无反顾地往前走去,因为他知道这风暴中心藏了什么。 那里藏了一个姑娘。 藏了他的……心上人。 沈晏欢用尽全力执剑劈开面前的黑雾,露出里面的人影。 是嵇安安。 “沈晏欢……”嵇安安看上去极度虚弱,右手血肉模糊,她在看到沈晏欢的一瞬往前酿跄倒地,沈晏欢连忙将她抱进怀里。 嵇安安张了张嘴,极小声地说了一句:“沈晏欢,我好疼。” 第36章 嵇安安仔细端详着眼前的物件。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