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是四月天,大雨磅礴。 李玟玟夹着刚打印好的试卷,用校服包住它,以防油墨被水晕染开,以至于另一只手挽住的伞在她摇晃的步伐中颠沛不停,雨水一阵一阵打在她脸上,模糊了视线。 于是她只能依靠眼前光怪陆离的明暗瞬间,来判断自己该向哪跑。 终于狼狈不堪地跑进了教学楼,她把伞胡乱甩在地上,顺带也把卷子和包裹着它的校服外套放在窗口,侧头拧了拧马尾上的水。 睫毛上还挂着水珠,一眨一眨间视角渐渐清晰。 有人站在自己旁边。 她才注意到旁边站着一个纤细瘦长的少年,他正把脸别在一旁,一身黑衣穿得整齐服帖,从露出的手和脖子可以看出皮肤白得有些许不真实,不是健康的白皙,更多的是阴冷的苍白。 他整个人只是站在那,周身却紊绕着寒冷的凉气。 李玟玟身上湿透了,风吹过来让她不自觉地打抖,一时分不清是风作的冷还是旁边少年的气息。 她没想太多,把头发简单打理后,就转身从窗台上取下了试卷。 转眼间,身旁站着的少年已经转过了头,又黑又深邃的双瞳定定地看着她。 李玟玟这才隔着朦胧的雾气,看清了他的脸,也不知雨太缠绵还是他太俊美,她觉得这不是常人该有的美貌,精致的鼻子,纤长的睫毛,还有淡得发灰的唇。 李玟玟不知缘由,像恐怖谷效应一样,盯着这张脸出了神。 在这个曾经发生过很多次的,平静又贫瘠的暴雨时分里,显得格格不入。 她见过很多帅哥,但却都毫无感觉,可能俊美对于她来说实在没有多少吸引力,可当她第一眼看见这张朦胧美丽的脸时,只觉得神魂被不自觉地吸引。 而少年只是蜻蜓点水一样地看了她一眼,便面色寡淡地别开了眼,转身离开了,只捎一瞬就逐渐模糊在了雨雾中。 李玟玟站在原地了好一会,再去回忆他的面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那些摄人心魂的眉眼和唇色,变成了一片空白。 她对心里流露出的陌生情绪生理性地感到排斥,也只是当成了无数次意外中稍纵即逝的某一次。 所以她毫不留恋地抱着试卷,跑回了教室,并未放在心上。 就像再次走回了她平淡的人生里。 如果谈论到自己的名字,旁人总能说起缘由,或能引经据典,抑或能口若悬河夸夸其谈。 而李玟玟不能。 自己这个名字,充满了无知者的敷衍与造弄。 李玟玟厌恶自己的名字,就像平日里看见父亲在聚会的酒桌上对自己一事无成的前半生添油加醋那样厌恶,像看见家境分明朴素的母亲在自己日渐衰老的皮囊上舔妆抹粉强装贵妇那样厌恶。 人类的皮囊多半丑陋不堪,再伪饰也不过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即使成绩在学校里拔尖,身着优渥,她也总是游离于人群之外,以至于同她这般本该光芒万丈的人,却总是难以被同学们想起。 如果让不熟悉的同学对她进行评论,大抵多用不近人情来形容,因为她看起来冷漠矜贵,成绩优异,像一团迷离的雾。 同样只有李玟玟知道,她自己是个名副其实的怪物,人性的本善是什么,她就离这些东西越远。 她很难对流浪猫产生怜悯,很难摸清自己与反社会人格的界限,也很难产生同理心。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她早早丢弃。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