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劭躺在仁赞身边,在一片漆黑之后,对着仁赞开口:「怎么啦?故意惹咏荷生气?」仁赞做得太明显,连耶律劭的耳目都瞒不了。 仁赞望着床顶的纱罩,眉宇之中堆满着凄苦地对着耶律劭说:「唉…我是怕她会难过…想说让她讨厌我一点…那我要走的时候,她不会太伤心难过」 仁赞从小跟咏荷一起长大,咏荷的性格怎样,他最清楚不过,不会无缘无故在朝夕相对十几年之后,突然地嫌恶她,他这么疼爱咏荷,怎么会刻意地伤害她,让咏荷难过?但时势所逼,他别无选择。 「你要去哪?」耶律劭轻巧的转身,望着身旁仰躺的仁赞,仁赞的眼眸里,沾惹着雾气,耶律劭体贴的装作没看见。 「我爹来信了…东川已经收復,但与董璋这一战,他损兵折将的严重…我想…我与你们分离的日子,近了…」李守清告诉过仁赞,孟知祥在五月的时候大病了一场,虽然没敢让任何人与朝廷知晓,但他明白自已的时日无多,他想趁着自已的体力还撑得住,培养仁赞接替他的位置。 「东川与西川…不近啊…」耶律劭皱紧着自已的眉头,的确此次一别,相会遥遥无期,更何况若是仁赞接替孟知祥的位置,成了东川与西川的节度使,公务繁琐责任重大,更甭提要应付朝廷里那堆如狼似虎的奸臣们,仁赞无忧无虑的童年,可说是就此划下句点。 又是一个被逼着长大的孩子,耶律劭感同身受的叹息着:「仁赞,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仁赞掀唇欲语,先重重的叹息:「唉…替我好好照顾咏荷吧!」仁赞心里比谁都明白,若有一天他走马上任,咏荷绝对不可能跟着他去东川,要与咏荷、耶律劭分开,他心里头有千万个不捨。 「我会的…」耶律劭点头许诺,就算仁赞不开口要求,他也当仁不让地接下这个责任。 「俊汐…我…还不想长大…」仁赞倏然投入耶律劭的怀抱,无声地泪湿着耶律劭的衣衫,在耶律劭的面前,显露着他软弱无能的一面,在娘亲面前,在血源兄弟的面前,仁赞都不曾如此的不堪一击。 仁赞才十四岁,他不想跟那些奸佞险恶的权臣们血腥角力,但他没得选,他不是站稳阵脚勇敢反抗,就是等着被人吞噬欺凌,他使不得也得咬着牙硬上,仁赞得接下这犹如千斤重的责任,强悍地保卫他的家人,还有父亲辛苦半辈子才得来的荣耀。 「我懂…你辛苦了…」这残酷无情的勾心斗角,动輒抄家灭族的要胁,他能懂,也能体会,耶律劭闪烁着微微泛红的眼眸,不捨着怀中啜泣的仁赞。 「如果能永远当个孩子,多好…」仁赞清泪两行,黯然流进自已的耳朵,有些羡慕也有些忌妒于咏荷的女儿身,她不必懂这些骯脏丑陋的事,咏荷只需要开心畅快的微笑,将来她长大了,有夫君挡在前头,为她遮蔽风雨,为她开垦铺路。 「别想太多…遇上了,能怎么着?」耶律劭轻拍着仁赞的背,安抚着愁绪如麻的仁赞,两个亲如兄弟的少年,紧拥着彼此给予安慰,寂静地入眠。 也许就是因为仁赞对着耶律劭,是如此的掏心挖肺毫无保留,所以当他意识到耶律劭的背叛时,仁赞对耶律劭的态度,才会如此坚决的残忍而不悔;不过那是很多年以后的事情了。 长兴三年(约公元九三二年)七月十五日,孟知祥归顺中央,但态度比以前更为骄傲,仍无亲自回朝的意思,仅遣使者回朝面圣,过不久,孟知祥上书中央,请求朝廷遣送将士们的妻子儿女来巴蜀,让他们能够团圆相见。 长兴三年的九月三日,孟知祥命儿子孟仁赞为行军司马(代理作战参谋长),兼任两川马步诸军事(警备步骑兵总司令),即刻上任。 孟仁赞举家迁移的时候,咏荷哭肿了双眼,涕泗滂沱的垂头丧气,依依不捨着姨娘与孟仁赞的离开,幸好耶律劭火速赶来洛阳,帮忙安抚她的情绪,而尤乙娘因为年事已高,恐不耐长途奔波跋涉之苦,由咏荷接回纪府之中,颐养天年。 仁赞离开以后,耶律劭经常奔波于洛阳、滑州之间,陪伴咏荷念书、游戏,偶尔与她对练击剑术,仁赞自此定居于巴蜀,因路途遥远不克往返,仍然惦记着耶律劭与咏荷,带兵操练公务繁重的间暇之馀,总会偷空提笔写信,鱼雁往来的联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