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清闲了,也要着手拉沙修路, 这事更离不了主事的。 镇子边缘是低矮的房屋, 杨柳在一条杂乱的巷子外面下车, 落地站稳后拍了拍手上的灰, 说:“你先过去,等牌匾做好我直接拿着东西过去。” 程石往巷子里看,不时有妇人和小孩进出,想着青天白日也出不了啥事,他点了下头离开。 巷子两旁的院墙矮, 走进去也不阴冷, 门外扫地的妇人扭着脸盯着杨柳, “你找谁?” “老木匠。”杨柳脚步没停,“我找他帮我刻个牌匾。” “死了,早一个月前就死了。”妇人把灰扫到墙根,拎着秃毛扫帚进屋。 杨柳脚步顿住,想了想准备离开,转身时余光瞥到一个人,身形挺眼熟,正巧他也侧过身。 张大刀怔了一下,冷硬的表情随即破裂,大步过来笑问:“我还以为是我眼花看错了人,你怎么会在这里?程小兄弟呢?” “程石先去鱼馆了,我来找木匠打个牌匾,这家的嫂子说老木匠一个月前已经死了,正想走的看见了你。”杨柳解释,她没问张大刀怎么一大早出现在这里,转身往巷子外走。 她没问,张大刀也没解释,两人一前一后往巷外走,随口搭着话,走到岔路口了才分道而行。 程石看到杨柳两手空空走来,还一脸的兴味,等摊子前没人了,他走到一旁问:“要说什么?我看你快憋不住了。” 杨柳兴冲冲跟他讲找老木匠没找到反倒在巷子里遇到张大刀的事,“你说他是不是在那里养女人了?” “不可能。”程石下意识反驳,“那破落的巷子,他又不是缺银子的人,哪会把女人养在那里。” “那这一大早的,总不能是早起过去看望哪个旧仆。”杨柳嘀咕一句,看有人来了,她拿着草兜去招呼客人,也不再多想。 程石倒是陷入沉思,他想到了携款跑路的黄传宗,心里估摸着人七成就关在那破败的巷子里。到了辰时末,他准备收拾东西回家,看到张老头背着手过来,心里的猜想得到了肯定。 不过黄传宗是死是活与他无关,程石只当不知道,话里话外丝毫没漏口风。 “你家食馆打算换个牌匾?挂上去才多久?”张老头问。 “不是,是想在门外立个木匾,告知镇外的人这里收鸡鸭鹅和麻雀兔子,有些人连镇上都少来,再让他找去村里实在是为难人。”程石仰头看屋顶,突然觉得在屋脊上立杆旗帜似乎更合适,也不用写什么字,若是有人问路,瞅着鲜艳的旗帜就能找过来。 “连路都不认识的你以为他会认识字?”张老头笑。 “是我想岔了。”程石承认,“不跟你说了,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他跑去胡家绸缎铺,选了块儿正红色的棉布,让绣娘裁剪锁边后缝在竹竿上,之后找人借了木梯自己爬上屋顶。 “这是干什么?”过路的人问杨柳。 “收鸡鸭鹅和兔子麻雀,跟镇外的杨家庄是同一家的,距离远的可以在辰时末之前送这边来,一样的价钱。”杨柳解释,“老叔,要是有人问帮忙说一声。” “什么价?” “跟镇上的一个价,有多少收多少。” “我们村正好今天有挑了公鸡来卖的,我去给她说一声。”男人步履匆匆跑开,嘴里嘟囔说:“什么时候的事,我们都没听到风声。” 等程石从屋顶下来,站在木梯上就看见隔了条巷子的街上突然拥挤起来,像河流上游冲下来的杂草枯枝被堤坝拦截住了,缓慢的朝这边挪动。 杨柳已经把秤杆秤砣拿了出来,打湿的稻草也抽了一小捆,见人过来就让她们排队,一个个称重结账。 “姐,可买鸡蛋?”提篮子的姑娘大声问。 “不买。”杨柳把捆住爪子和翅膀的几只公鸡扔马车里,鸡叫鸭叫把这块地儿弄得像菜市场,她也只好扯着嗓子喊:“麻雀、斑鸠、鸽子、黑尾雀……各种鸟我们都收,但要赶在巳时前送来,晚了我们就回去了。” 买了一马车的鸡鸭鹅,人散了,程石跟杨柳也坐上马车赶紧离开,免得耽误鱼馆做生意。出镇时路过老巷,程石往里瞅一眼,又极快错开视线。 回到村,保母抱着青莺已经等在村头了,青莺看到她爹娘,在保母怀里激动得像条离水的鱼,全身上下各扭各的。 程石“吁”了一声,长腿一迈跳下车,抱过青莺走到马旁边,“来,爹抱你骑马。” 他一手抱孩子,一手攥紧了缰绳,趁机使力翻上马背。无意瞟见怀里的小囡惊呼一声,明显吓到了却不肯闭眼,坐到马背上了,她瞪大眼张着嘴,满脸写着惊奇。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