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 不知过去了多久, 其中一人一手拿起烛台,抬步准备上楼, 并对留下的那人道:“你随我来吧,若你知道我的苦衷后, 还是执意要报复, 那我也认了。” 老旧木梯吱吱作响,两人皆上楼回到了房中。 灯火跳跃, 隐隐照出持灯人的面庞, 却正是被黄府放归回乡的柳大牛。他将烛台放在陈旧的木桌上, 回头见余罗紧跟着走了进来,然后一言不发地低头坐在椅子上,便也跟着坐下来。 他思来想去,总觉得事情千头万绪,不知该如何开口, 无意中瞥见窗外的雾色云翳,这才找到了话头:“我出生在青河村, 父母都是农人, 三岁那年也是这样的一个月夜, 我有了一个妹妹,她被取名为小梅。大牛,小梅,在被卖进黄府之前,我从不觉得这两个名字俗气。” 余罗抬头看他一眼,眼神冷冷。 柳大牛继续道:“因为父母长得好,因此我和妹妹从小就惹人喜爱。即便我大字不识几个,即便小梅口不能言。” “但是我万万没有想到,就因为接收到的善意太多,小梅在十三岁那一年跟我出门疯玩的时候走丢了。我跟着村里人跑了几十里地找她,跑到磨破了好几双草鞋,脚底水泡长了破破了长,还是没有找到。父母伤心不已,我痛恨自己没有看好妹妹,日日从噩梦中醒来,梦里都是小梅在声嘶力竭地向我呼救。因此我当时就立了誓,此生无论如何一定要找到走失的妹妹,为此我什么都愿意做。”柳大牛深深陷入痛苦的回忆之中,“后来我才知道,她根本不是走丢了,而是被我们村上那家杀千刀的牙人吴家掳走卖了出去,我父母去他们家要人,却被打得半死,他们叫嚣着要证据,可是我们没有证据。” 说到这里,柳大牛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要面对一件极度痛苦的事情,他努力压制住愤怒,继续说道:“就这么过去了两三年,我到了该说亲的年纪,多亏我长得好,吴家有个女儿看上了我,想要嫁到我们家。我为了拿到他们要的‘证据’,就假装真的想要娶吴家女儿。吴家跟我家结了梁子,怎么会同意这门婚事,他们文的武的招数统统使过,但我都顶住了。后来那年寒冬雪夜,吴家把一个光着身子的婴儿扔在我们家门口,第二天我们发现的时候,那孩子早已冻僵夭折。我父母虽然吓得心慌,但十分心善,预备着挖个坟头让他入土为安。然后我们才发现那婴儿的铺垫底下压着一段红头绳……是小梅的红头绳。” “……”余罗被吓了一跳,他不安地挪动了几下,但嘴巴始终紧紧闭着。 “……后来我娘就疯了,我恨不得把吴家千刀万剐,可是却连他们家门都进不去。”柳大牛说到这里已经是满面的泪痕,“后来我遇到了一个贵人,他说可以帮我报仇。那时吴家好几个孩子接连夭折,他们也害怕是作孽太多,就跟贵人说了实情,我这才知道小梅是被卖到了京城,供高门大户挑选回去虐待发泄。我恨吴家,更恨做出这种禽兽不如之事的那些纨绔子弟,贵人同我说擒贼先擒王,我便按照他的吩咐,自愿卖身为奴,刻意跟你打好关系,做出亲如兄弟的模样,上京后果然与你一起被黄家挑走。” “贵人让我跟你反目,这样才能最快速地取得黄嘉年的信任,我只能照做,但说到底,我对你并没有太多敌意,那些都是不得已而为之。”柳大牛看着一言不发的余罗,道,“话我已经说完了,你信也好不信也好,事实就是这般。” “你……大小姐饭菜里的毒是你下的?”余罗挑眼看他。 柳大牛看了余罗一眼,却长久地沉默下来,就在余罗耐不住性子想要再问一遍的时候,门外传来嘈杂的声音,两人所在的客房屋门“哐当”一声被推开。 余罗慌张地转头去看,烛火摇晃的厉害,他借着微弱的光辨别出来人是一队朝廷武官,他唯唯缩后几步,嘴里告饶:“各位官爷,小的们都是安分守己的小民,正要从京城返乡家去,绝没有惹事……” 他的话断在了半截:“怎么回事,屋里怎么突然这么黑?”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