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块卤好的驴肉剁碎了,里面再加一点肉冻,趁着火烧没凉透就吃,肉冻化成一汪肉汁,喷香。 真的是香。 就是一口下去,任你有万千才华,可能当时脑海中就只剩下一个念头:香。 但是香又不同于寻常猪肉牛肉的香,更胜花果之香,更兼驴肉肥而不腻,瘦而不柴,合着一点淡黄色的晶莹肉冻,口感格外丰富。 来到五公县后,宫夫人着实跟着吃了不少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如今优雅闲适一位古典侍女,也跟着蹲凳子上抱着啃火烧。 但不得不说,美人就是美人,哪怕啃火烧也比旁人啃的好看。 大约是觉得自己要走了,田顷愣是啃出一种有今天没明日的气概,没一会儿工夫,面前的竹篮子就空了。 他又干了一大碗胡辣汤,心满意足。 “嗨,可惜小师弟没吃着这火烧!” 师雁行就道:“他可比你好打发多了。” 柴擒虎是厨师最喜欢的那种食客,什么都爱吃,什么都不挑,尤其爱吃面。 有时候师雁行懒得讲究,随便弄一碗扯面,去店里专点儿炸货、卤肉什么的铺在上面,柴擒虎就能稀里呼噜吃三大碗。 后来师雁行做胡辣汤,用胡椒调味,里面加了豆腐丝、黄花菜、粉条、牛肉等各色配料,熬出来东西像一锅大杂烩,配着刚炸出来的热乎乎金灿灿的油条,那小子欢喜坏了。 “说来也怪,虽然我以前没吃过这个,但总觉得味道莫名熟悉,好像就合该是我们那地方的吃食。” 师雁行当时就笑。 还真是不同的时空,相同的地域饮食文化。 胡辣汤配油果子可不就是关中一带的特色嘛。 “师父,早晚有一天您也会离开这儿吧?” 师雁行忽然提前感受到一种离愁别绪。 裴远山慢条斯理擦了擦手上的火烧壳酥皮渣子,小心地把它们拢到掌心一口吃了。 “谁知道呢?” 一旦入了官场,什么时候走,往哪儿走,都由不得自己。 师雁行又给他递了个火烧,笑道:“您老在这待着,实在委屈了。” 五公县真的太小了,连她这个做买卖的都时常觉得逼仄,更何况曾经见识过山高海阔的裴远山? 师雁行私底下也经常和宫夫人聊天,得知被贬之后,裴远山就特别喜欢写诗作词了。 “他嘴上不说,但我能看得出来。” 师雁行懂。 自古以来,文人们的创作高峰期往往出现在郁郁不得志时,比如说经典的被贬前后。 因为心中郁郁无处倾诉,只好全部浇筑在诗书中。 每当这个时候宫夫人就会微微叹息。 被贬一事到底是好是坏,她也说不大清。 裴远山的才华其实更多体现在文学创作方面,而且单纯就个性和为人处事的方式来看,或许他并不太适合做官。 但贬官所带来的内在和外在的双重否定,却又让裴远山时时品尝着失落和痛苦。 这是师雁行无能为力的。 九月十六,田顷离开五公县。 九月二十,师雁行联合王江等人开办的美食城正式在沥州落户。 苏北海是真的不错,拿了钱就办事儿。 单从这一点来说,确实比孙良才靠谱多了。 去之前,他还交给师雁行一封密信,让他们直接去找沥州的通判周斌周大人。 通判比知州低半品一级,但是同样由中央直接指派,甚至实际权力也不比知州小多少。 因通判直接对皇帝负责,在一定程度上行使监督职权,相较于知县的一手遮天,大禄朝州府乃至往上更像是双头乃至多头的相互牵制。 一听说让他们去找周斌,师雁行突然就明白了: 苏北海很可能和知州杜泉尿不到一个壶里! 这是个好消息,同样也是个坏消息。 好消息的意思是,知州衙门并非铁板一块,师雁行完全可以分而破之,对症下药。 搞不定杜泉的话,甚至可以不搞了。 坏消息就是那些大人们各立山头,各怀鬼胎,他们这些做买卖的打点起来难度加倍,务必要面面俱到。 而且一个不小心很有可能沦为他们权力之争的工具人。 但无论如何,现阶段的师雁行等人还没有挑选靠山的资格。 人家给什么,他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