杉的父亲生前是军人,母亲是专跑国际线的记者,同父异母的两个哥哥则都是律师。 总的来说,设计这种职业取向,理论上跟蓝家应该是毫无缘分;然而杉打从幼稚园时期就开始画图。两个哥哥的年龄跟他差太多,父母亲因为工作的缘故又常常不在家,从小他就得自己一个人玩,手边最容易拿得到的「玩具」,就是纸跟笔。也可以说,除了达以外,纸笔就是杉的手足也是玩伴。 因此,从上小学开始,杉的书包里一定有画图用的笔记本和铅笔,十年如一日,而且,只要一开始画图,就什么声音都听不到。 杉全神贯注地打量着洋装的裙子线条,斟酌着裙襬好像有点太长,连着两三次拿起橡皮擦都捨不得把原本的圆裙形式完全擦掉,最后乾脆在旁边另起一张草图,上身是同样的线条,底下则改成短蓬裙。他正在犹豫着裙襬的形状是採用不对称好还是花瓣型好,视线范围外传来故意提高音量的叹气声。而且不是一个人,是两个人。 「这世界上真的有废寝忘食这回事耶。」 「杉哥哥,我可不可以戳你的脸啊?」 「等一下,致亭,你怎么可以不问我的意见!」 「咦──为什么?」 杉的思考被这番对话打断,匆匆把视线从素描簿上移开,看见两张脸凑在他的正前方,而且摆出完全相同的「你这人是怎么搞的」的表情。 达和他的妹妹致亭相差四岁。十七岁跟二十一岁的差别,在别的兄弟姊妹当中会被当成代沟看待,然而丁家兄妹并没有这个问题,致亭从会走路开始就是哥哥身后的小跟屁虫,被禁止跟进男生厕所时会大哭,达跟杉要去上学时也曾经好几次吵着要跟去,只要被大人拉开就哭闹。达从来没有欺负过妹妹,事实上是完全相反,对致亭爱护有加,每当看着达和妹妹说有笑,再拿来跟自己的哥哥相比,杉总是会感叹,原来兄弟姊妹的关係也有很多种不同形式。 致亭从小就认识杉,因此对杉毫不见外,她的兴趣是当着她自己的哥哥的面跟杉撒娇耍赖,故意惹哥哥吃醋。她将上半身探过桌子,好奇地望着杉的素描本:「杉哥哥,你在画什么?」 「也没什么,随便画画而已。」 致亭把头一偏:「我不相信,杉哥哥的『随便画画』结果都会变成奇怪的东西。」 达在旁边一面翻菜单一面翻白眼:「什么叫奇怪的东西?」 「哥,你不看『决战时装伸展台』的吗?」 「那是什么?」 致亭猛摇头:「哥,你很老气耶。」 「你明明就知道我的房间根本没有电视。」 「用网路看也可以啊!或者跟我一样,到宿舍的交谊厅去看也行!」 「太浪费时间了。」 「哪有啊!明明就很有用,可以长知识!」 「欸,你是艺校的学生,对你当然很重要啊!」 「所以杉哥哥应该也有看吧,对不对?」 兄妹二人的争论突然转向,杉才刚要拿起铅笔,又被吓了一跳。 「呃,对不起,你们两个刚刚在讲什么?」 「────杉,抱歉,是我不好。」达一脸头痛欲裂的样子:「我不应该只顾着跟致亭讲话。我不该忘记只要把你放着几分鐘你就会开始画图然后魂就出窍了。」 「真的对不起啦……」 「那你可以思考一下你的晚饭要吃什么吗?」达将菜单推过桌子放到杉的面前:「不准回答直筒裤跟荷叶领。」 上次,正确说来是一个月前,杉跟丁家兄妹每月聚餐的时候,把看菜单的工作全部交给达,自己拿纸笔出来画图,结果达问他说「你想点什么」时,正在思考搭配的杉头也没抬地直接回答「直筒跟荷叶边」,让致亭笑得眼泪都掉下来,还引起餐厅里其他的客人侧目。致亭被她哥哥这番话逗得吃吃发笑,杉的脸红了一下,乖乖收起铅笔和素描簿,展开菜单。 致亭已经又把话题拉到别地方去,她坐在哥哥身边,双手手肘支在桌面上,托着腮帮子认真地看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