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澹笑得不得不将头搁到沐子芝肩头。沐子芝现下脸上全是药粉的味道。她却从药粉的味道中闻到了周子澹身上清爽的味。 晚间冷风吹在身上,沐子芝却觉得自己身上在发烫。有了周子澹的打岔, 前往梅家路上潜藏在内心深处的小怯懦转眼被月色吞噬。她的那些期待冒了头。 路明明很长,沐子芝发现只是一眨眼,随便和周子澹打趣了几句, 很快路边就已眼熟。马速减慢, 让马蹄声都减弱了不少。 这匹马不知道是不是不止一次和周子澹夜游过, 脚步放得很轻, 没有惊扰任何人家。当远远可以窥见梅家时, 沐子芝发现染坊门口挂着的正是三盏月灯。 不是梅家兄弟的两盏,而是梅家兄弟加上她的三盏。她没有做,他们替她做了。 沐子芝心中触动,正要感伤,就听到周子澹用气音说着:“有三盏灯哎,这不对称。我们拿一个走。他们肯定猜不到是你拿的,明天吓死他们。” 她顿时感伤不起来,离谱意识到自己还想笑。要是梅家兄弟第二天真发现少了一盏,估计能气到骂街。要是再知道是她拿的,说不定真会吓死,吓死中带有一点点的……想念她吧。 梅家染布坊的楼虽说只有两楼,从外面却是比较难看到里面的。只是路过时,沐子芝恍惚能窥探见祭拜本主的祠堂里有烛火亮着。家中只会有梅菊会熬夜待在里面。 老人家的身子总归不适合熬夜,她却总熬。 要是这个时间点去敲门,恐怕家人会纷纷醒来,并且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情。她不会干这么闹腾的事。想来想去,竟发现顺走一盏灯是最好的。她现下最后悔的是没有再做一盏灯来替换这里的灯。 马停到了门口。周子澹翻身下马,真的在染坊门口摘起了灯。三盏灯挂在门口排开,他就选了中间这个。只拥有一个圆,似乎有山峦层叠的简单灯笼。 他见上面没写什么字,于是将灯笼取下交给还在马上的沐子芝:“你家有没有小门之类的?我们翻进去看看。” “你这是除了窃,还打算当进门贼。”沐子芝拿过了灯笼依旧翻身下马。她从门边随便翻出了一个小树枝,在墙角写上了字:三娘到此一游。 想了想,她又写上:周二郎协同。 两个窃灯贼,不仅打算偷走东西,还留名留姓。生怕对方找不到偷灯的人。 周子澹看到这字,不满嘀咕:“你把我写上干什么。月下同行来干这种事,说出去要被人笑掉大牙。” “要是笑不掉,我帮你打掉他们的大牙。”沐子芝将树枝往边上一扔,想起刚才周子澹的欠打水平,很自然伸手在周子澹衣服上蹭了蹭。 周子澹低头看三娘的动作:“你干什么?” 沐子芝言简意赅解释:“树枝脏,手脏了。” 周子澹看着自己衣服上一块黄灰,不得不指着这惨烈的地方提醒沐子芝:“你手上涂了药粉的你忘了?全蹭我衣服上了!” 沐子芝见还真是,嘿笑起来,并怪着人:“……谁让你正好在我身边。我总不能蹭我自己身上吧。反正这套衣服你也不可能连着穿。回头要洗,洗完才能放起来下次再用。” 周子澹拍着衣服,哀叹着:“我是看明白了。你这叫用完就丢。利用好了我,转眼就不需要我了。刚才还好声好语说谢,说要给我钱。转头就……哎……” 语气怪怪。 沐子芝听着,哼笑两声,将灯抬高,手指向周子澹脸颊上:“你刚才蹭到我,你脸上也有粉了。”马上有着碰触,夜间月色再好也没有灯看得分明。 周子澹抬手一抹,将黄灰的粉抹得更开,满不在乎:“反正回去洗一洗就行。” 他指了梅家:“你确定不进去看看么?里面好像也有亮灯。”只是他估计染坊门口和梅家住人的几个房间都离得远一些。在门口说话,里面是听不到的。唯有大声敲门才行。 沐子芝摇了摇头。 她看着门,像是能从门看到里面的梅家人:“今天中秋,我已经团圆了。”她扬起唇角,侧头对周子澹开口,“而且,我看到了我想看到的。” 看到了她的心和梅家人的心是一样的。十六年的生活,不会被一年沐王府生活给抹灭。 “明年这个时候,我会重新回到这里。到时候我不是沐子芝。我依旧是梅家的三娘。”沐子芝重新转身走回到马边上。 她穿着最质朴的仆从衣服,脸上脖子上都是狼狈的灰黄色。可她眼神明亮。只因灯光月光全在她眼里。她往后都是明亮的。 沐子芝重新翻身上马,如同最骁勇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