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眼矇矓,彼此都是,在水雾瀰漫的视界中,是狼狈不堪,浑身伤痕的我们,跌跌撞撞,走了一路,走了一辈子,一条黑路,无法回头,所以遇到阻碍,也只能受着,疼着,撞破了南墙,也回不了头。 因为过往不堪回首,因为自己早已头破血流,除了走到底,我别无选择。 然,会不会正因为我别无选择,连带着他也没有选择的馀地? 『我还你自由,无论你要走去哪里,天上,人间,我如影随形。』 这样着魔般的执着,束缚了我六千多个日子,是不是在无形之中也影响着他,綑绑住他?所以才会让他寧可陷入癲狂,也不愿清醒松手,才会一遍又一遍的发誓死也不放手。 比起理智,比起性命,他对我的执念宛若经过世纪锤鍊,被深深印刻进灵魂…… 就像我对他们的爱情。 柳眉纠结,右手不断用力收紧,苍白的小脸渐渐皱起,泪水源源不绝,松开紧咬不放的唇,哭声倾泻而出,「婪燄…呜…别放开我的手。」只要你一天不松开我的手,我就信你,信你的爱情。 手指从胸口中抽出,把那隻抓着他不放的──有如垂死挣扎者对待救命浮木般的──雪手纳入掌中,「嗯,不放。」任由腥红的液体在彼此掌心,象徵他们伤痕累累的爱情,「死也不放。」长臂揽入对方,下巴靠在对方的头顶上,泪水无声滑过脸庞,滴落在怀的发丝丛中。 小梓别怕,有我在,我会一直紧抓不放的,就算是命运,即便是生死,什么也拆不散我们,谁也无法令我放手。 婪燄,如果这是一条不归路,你为了寻我而一头栽进,和着我踏上了瞎灯黑火的道路,陪我痛着,受着,挺着,那么在终点之前,我朝你伸出手,请你紧紧牵好,兑现你的承诺,死也不放手,伴我走完馀生。 这个晚上,终于两颗都同时完全卸下所有防备,展露出伤痕累累的心无缝的相靠在一起,成为彼此的救赎者。 飘散着血腥味,几乎是闻到的第一时间,所有住人的客房门通通被打开,看见男人横抱着神情萎靡,明显哭累的女人,白裙、男人的胸口是一片血跡,男孩在看见房客们惊变僵硬的脸色,主动解释:「月孃没事,受伤的是婪燄,米迦叶叔叔能麻烦你一下吗?」 「好。」米迦叶点头,随即入房拿了诊疗包跟进。 我乖乖坐在床上,婪燄脱下上衣,米迦叶看见胸膛上的五个指洞,「这伤……?」米迦叶犹豫,这伤怎么看都不像是一般人能随意用出来的。 「是我自己用的。」婪燄淡笑解释,「我想把心挖出来给小梓。」 米迦叶无语,不禁撇头看向小月徵询,小月也是一脸伤脑筋的点点头,他转回头面对婪燄脸上云淡风轻的笑意,好像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哪里不对,下意识的捏捏自己的眼头,郑重道:「婪燄,你真的病得不轻,需要治疗。」 婪燄没有理会米迦叶的建议,视线遵循本心的望向女人的位置,金瞳一缩,「小梓……。」失声。 米迦叶和小月听见婪燄变调的呼唤,也赶紧看去,发现我不知何时从米迦叶的诊疗包中取出一把银色的手术刀,刀柄捏在手中,光芒黯淡的杏眼垂视着那被灯光照出凛利冷光的刀锋,「小梓,把刀放下。」米迦叶立即冷静下的温声劝说。 小月机警无声靠近,我忽然抬眼,小月顿住,双手迅速举起表示没有任何企图,我的目光转移,经过表情肃穆的米迦叶,停在难掩眸中恐慌的婪燄,婪燄被我静静凝望着,渐渐害怕沉淀,似乎想通了什么,金眸恢復平静,「无妨,我说了,天上人间,我都陪你去,我不会阻止你,你也无法阻止我。」 「婪燄你!」米迦叶脸色大变。 感受着他眼中的篤定深情,彷彿化作一条蜿蜒溪流,从交会的视线中,缓缓的流进我阴暗的眼睛中,勾出点点光芒,像是无可奈何也像认输妥协的扯扯嘴角,放下银刀,米迦叶立刻把刀和诊疗包收到床下,我伸手不可触及处,「包扎好了吗?」婪燄一副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淡定问道。 「嗯,伤口不算深,以你的体况不足以构成问题。」米迦叶一边回答一边仍戒备的盯着我,就怕我这个不定时炸弹会突然发难。 「谢谢,辛苦你了。」婪燄对他点头示意,「我先带小梓去清洗。」伸手捞起床上的我往浴室走。 小月被米迦叶用眼神示意叫到走廊上,才发现即使刚才没人出声慰问,却是谁也没有进房,呆站在门口,「小月,小梓她……?」米迦叶欲言又止,因为他不确定小月到底知道了多少。 「月孃不会有事的。」小月想到刚才女人的嚎哭,「至少在婪燄放弃她以前,她不会再一心求死。」淡淡一笑。 就连他这个旁观者也可以感同身受那充斥在他们之间的强烈张力,以及男人死死抓着女人不放,打算狠狠把对方拖出不见天日的深渊,假使拖不出,就陪女人一同坠入的决心。 在那样无论如何都不肯松手的执着面前,似乎连心死绝望都显得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