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的负累。正因如此,后来家里的旧司机疲劳驾驶,撞上人行道旁一棵绿植,母亲下意识扑向哥哥那侧,用怀抱单单护住一个叶恩弥,沈恩知也没有表露怨怼之意。 后来他听人说,双胞胎兄弟有一个不够健康,多半是因为另一个在母体里就开始抢夺营养。 事实似乎的确如此。哥哥完全是他的反面。他有健康强壮的身体,完整齐全的人格,所以也可以叛逆,放肆,拥有胡作非为的权利。 甚至因为早出生五分钟,天然地被爷爷冠以家族的姓氏。 那时候哥哥叫沈恩弥,而他是叶恩知。 他的乖巧,温顺,谦和知礼,被视作理所应当,也就理所应当地遭到忽视。 是他的孪生兄弟夺走了一切。 第一次见到盛凌薇,是沈恩知十岁那年。他沉静稳重的性格,在少年时期已经初现端倪,模样也挺拔俊秀,可以看出日后的风雅面貌。 盛凌薇还是个珠圆玉润的小女孩,才搬离大院,失去所有朋友,半瞪着一双大眼睛,拼命掩盖里面的惶恐与惴然。 她实在娇蛮任性,沈恩知却看得出,其实不过是小女孩对新环境难以适应。 于是沈恩知主动去拉她攥圆的、背在身后的手,体贴照料,低柔细语,终于让她放下戒备和心防,第一次展露笑颜。 后来沈恩知发现,她的手只给自己牵着,对哥哥从不多看一眼。 是他短暂人生中,唯一一个眼里只有他,从未有过叶恩弥的人。 五年。沈恩知拥有这个眼里只有他的小女孩,不过五年时间。 直到他十五岁,上初三那年,盛凌薇摔断了腿。 大人们都相信,事故的始作俑者是叶恩弥。他承受了最重的体罚,膝盖都在沙袋上跪烂了,硬是一声没吭。直到被押去医院,才向病床上的盛凌薇低头致歉。 可她从此变得不一样。到底发生了什么,沈恩知至今不得而知。 只是自那以后,沈恩知逐渐意识到,盛凌薇每天来沈家找他,日常话题拐弯抹角,终归要抵达叶恩弥。她问起他的行踪,探究他的偏好,后来还让沈恩知帮忙打掩护,去叶恩弥的房间和他私会。 而沈恩知不擅长拒绝。温和细致地回答她所有的问题,沉默着注视她越来越远。 抢回来。 每一个辗转难眠的深夜,他撑起身体,湿热喘息,脑子里只装一个念头。 抢回来。先从他的姓氏开始。 让家中长辈对叶恩弥彻底失望,并不是什么难事。 那日改过了所有身份文件,他回到书桌前,下笔很沉,庄重地默写自己的新名字。 沈恩知。 少年的他,一手字迹已是风骨秀致,笔触横展亭匀。 一遍又一遍地写,直到沈恩知三个字,将一整面白纸覆满。 不知是出于什么目的,下次照常和盛凌薇一起学习,他有意打开抽屉,把写着名字的课本借给她看。 少年人心思单纯,仿佛这样就能让她知道,如今他才是沈家名正言顺的继承者,是足以配得上她的那个人。 盛凌薇果然注意到这个变化,眼露讶然:“恩知哥,你怎么改姓沈了?那……” 这时叶恩弥偶然经过,从后面伸来手臂,随意翻了翻书页就放下。 他仍是慵懒的声腔,张口就打趣,对沈恩知如此看重的姓氏,根本浑不在意: “要我说,跟薇薇姓也可以,那我就叫盛恩弥吧,也挺好听。” 当时他不经意间提起盛凌薇,在沈恩知看来,却无异于炫耀和挑衅。 抢回来。都要抢回来。 下一个,是他的女孩。 -- 叶恩弥返程的机票订在傍晚,盛凌薇没去送。 他从清早开始,就有点难说的古怪。盛凌薇不知道缘由,但是懒得猜测,更不会去哄人。 倒掉他亲手做的早餐时,看见他眸中色彩挣扎,而她只是冷眼旁观:“之前在意大利待了很久,闻到黑葡萄醋的味道就难受。我扔了,没关系吧?” 他脸上浮起强烈的隐痛,转瞬又消失无形,只是生拉起薄削的唇角,低低在笑:“都听薇薇的。” 盛凌薇感到一种麻木的快意。 不见人时,日思夜想。 可如今她勾勾手指,投以一个眼神,扭转一下腰肢,他就乖乖回到她身边。 总是难免提醒着她,既然如此轻易就能够重归亲密,既然他的感情也从未止息,那他当初独自消失之后,为什么就再不和她联系。 无论如何,也无法原谅多年的别离。 本就由他而起,如果再由他终结,她不甘心。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