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演喜静,乐正怀琴将他安排在西南方的宫殿,此处粉花白花簇簇相拥,芳草丛生,蝶飞虫鸣。 沿石子路往树丛走去,观鱼池水清澈见底,隐约可见几尾摇曳的锦鲤,锦鲤正张口吞吃饵料,由此往上便能看到在观鱼池旁,长身玉立的正是星演。 “双仪求见师尊。”楼双仪并未上前,止步于林外对池边人朗声道。 星演听到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已然猜到楼双仪知道真相。他心神微动,手中饵料倾洒,引得池中锦鲤竞相争食。 他放下瓷碗,在原地兀自后退半步,朝发声处看去。 清风拂过满树白花,倏而如碎雪飘落。两人遥遥对望,楼双仪目光未移半寸,唇瓣微动吐出二字:“师尊。” 熙楚欲上前与楼双仪同行,被楼双仪拦在林外:“我有话要单独和师尊说。” 熙楚只好愤愤后退半步:“要说多久?” 楼双仪皱眉:“熙楚,你是我什么人,我为什么要回答你?” “我…我是你……”熙楚原本就底气不足,听到这句话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楼双仪不做理会,径直走向星演。 星演见她容色坚定,已经知晓她的来意。两人在此世间再逢,并无外人打扰,星演的心思不由一沉再沉,又后退半步。 “弟子双仪,见过师尊。”楼双仪与他相隔几步开口。 “…双仪。”星演轻声念出她的名字。 “师尊本不必救我,既因天命当死,我无怨无悔,”楼双仪见星演默不作声,再上前一步,星演果然又后退。她释然一笑,“师尊,我那日在殿外对你发脾气,我庆幸天命令你予我新生,又不免伤心,你是因为天命才救我。如今我已明白师尊的苦心,我孤身一人,昔日受师尊相救无以言谢,今时今日,并不值得师尊与天命抗衡相救。” 星演咽下叹息走近她,见她双眸坚定如冰,百年磋磨已令她心性大改。 他不知悲喜,心乱如麻,再也无法像昔日抚她头顶告诉她,世间总有更值得追求的万事万物。自从决定救楼双仪,星演不再卜卦去算她的命数,怕算出必死无疑的卦象,平添纷扰。昔日他言传身教,反倒让楼双仪看重天命,乃至今日甘愿赴死。他一生为天命所困,曾经自问没有丝毫私心,如今暗自希望楼双仪能挣脱天命。 “双仪,我亦有悔。” 星演终是朝楼双仪踏出数步:“若是回到三百年前,我不会隐瞒天命一事。你虽是我因天命救回来的人,却永远不必屈从天命。” “当日离开玉华山,全凭我自己的心意,那两百年过得很苦,我有时因为没有礼法拘束而快活,有时也在想,若是我没有离开玉华山又会是什么模样,也许还是仙山之上,师门之中的大师姐?我也不愿屈从天命,但此事关系重大,师尊事事皆以天命断之,为何救我性命?即便是熙和相求,也不该救我。” 若是从前,楼双仪知道星演愿意抗衡天命救她,必然是要感动而落泪。曾经星演就是她在世上最后的依靠,星演待她的好足以填补所有的不平与自卑。 今时今日,楼双仪深知熙和熙楚的性命何其珍贵,熙和熙楚是乐正家唯二的血脉,他们的性命关乎天下万民,二人在没有后代血脉的情况下死去,必将导致天下大乱。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