衿纳罕地道:“但兹事,有些教?人太匪夷所思了,钦天监是观星象、司占卜的廷官,虽说在朝内廷外的份量不轻,但这并不意味着其所述之言,乃句句属实,这地动之言,不一定会生发,不是么?” 苏子衿的立场,其实阐明得非常含蓄了,他口中的「匪夷所思」,不妨用「危言耸听」形容得更为适宜得体一些,简言之,苏子衿是觉得不应当为了钦天监那亦真?亦假的言论,将?地动之事坐实,就把中原地带所有的百姓,转移到江南或是北地。 温廷舜适时道:“苏兄所言确乎在理,但天有不测之风云,万一钦天监所述之言,真?的属实,当天灾人祸真?的莅临之事,我们能应对筹措得到位么?” 他匀亭柔韧的指尖指着漠北一带,“诸如漠北的荒灾时疫,在大半年前,这位钦天监的言官,亦是给官家递呈过奏折,但朝中诸多廷官认为大邺承平日久,粮仓充盈饱和,遂是对防灾之事不以为意,但半年之后的现在,荒灾与时疫真?的生发了,朝中廷官急得一筹莫展,事发之时他们唯一能做的是就是递呈奏折,真?正解了燃眉之急的,还是大理寺——” 温廷舜看向?了温廷安,温廷安接声?道:“外遣至岭南的官差,是周廉、吕祖迁、杨淳和我四人,多亏广府人仗义襄助,不然?,这三万斤粮米,真?的无法在短瞬的光景之中筹措出来。” 周、吕、杨三人亦是在旁将?事况具体阐述了一回。 魏、苏二?人顿时陷入沉思,温廷安袖了袖手,道:“我知道这件事对你们而?言太过于突兀了,但大理寺一回京,便是接收到了这个密信,地动之事确乎是亦真?亦假,但我个人倾向?于它是真?的会生发,人命关天,我们皆是为生民立命的,时局刻不容缓,是以,我们甫一到了冀北之地,便是即刻寻你们打商榷来了。” 苏子衿原本是保守派的,听了温廷安这般话辞,脸庞上显出了一丝动容,点了点首,道:“我晓得了。” 魏耷道:“假若地动真?的会发生的话,要在一个月内将?中原内所有的黎民百姓,安全转移至江南或是北地,兹事委实太困难了,冀州拢共六个县衙,州府是个空架子,知州老爷基本没甚么威信力?,每个县衙可?以算是各自为政,算盘打得不少,人心也?复杂得厉害,我觉得纵使我们信了此事,各地县衙知县亦是不一定会信服。” 温廷安道:“不一定会信服,这在情理之中,大理寺可?以跟这些县衙去谈去聊。” 周廉捋袖抡起拳心,磨牙霍霍道:“这些县衙若是不听,便用武力?伺候。” 吕祖迁和杨淳即刻将?这位上峰摁了回去:“寺丞能动口的话,尽量就别动手罢。” 魏耷舌头掸了掸上颚,抱臂正色道:“我觉得周廉话不错,可?以动手。” 吕祖迁与杨淳张了张下颚:“……啊?” 温廷安与温廷舜相视一眼,一阵默契的无言,温廷安浅浅啜了一口清茶,这一回轮至她匪夷所思了:“对各县衙动手?” 她只听过官压民、民压官,却未曾听闻过官揍官的。 魏耷的指端逐一划过堪舆图之上冀北冀南各处县衙的位置,郑重其事地道:“方才客邸前所生发的景致,你们势必也?见识到了,若是我不曾借巡按的官位,替那卖弱势的摊贩撑腰,这当地的地头蛇,便是恣睢横行、无法无天了,他们为何?能如此野蛮横行,自然?是因为这当地的县衙不管事儿,当地势力?如此盘根错节,不是谁都能够轻易撬动的。” 苏子衿道:“纵使大理寺寻至县府说理,知县势必是给你们和一团稀泥,说这一桩事体,他们会好好考量考量,但绝不会即刻行动起来,答复一般延挨上七日八日才能给,而?且每一回大多暗昧不清——” 苏子衿摇了摇首,揉住额心,喟叹道:“冀州比不上洛阳,此处官差办事效率太低了,整天坐在司房之中,看起来很忙碌,但又不知具体在忙些什么,我们负责收粮税的,问?各处县衙收粮的情状,他们都是捱延好久。” 温廷舜闻罢,道:“照你们这般说来,确乎只有拳头才能出政权,否则,很多重头的事都不能很快就完成。”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