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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


是计划之中没出现过的一环,朱老九不懂温廷安在酝酿着什么,本欲不同意,但思及了阮渊陵曾前的委托,只好将信将疑地应了声:“也罢!”说着,收敛了那一柄绣纹朴刀。

    温廷安捋平了一口气,偏了偏眸子,对那人温婉地浅笑着道:“这位兄台,稍安勿躁,我看你可没有要将人交付枢密院的意思,如此想来,你我皆是为了同一个目标的,敌人的敌人便是盟友,既是如此,我们又何必兵戎相见?还不如放下刀刃,有任何事,都可以坐下来商量嘛……”

    话未毕,那人已然耐心告罄,掌中的力道沉了一沉,一掌拗住了她的琵琶骨,另一掌揪住她的后颈肌肤,迫得温廷安呼吸吃劲,身子骨似乎要被他掰碎了似的,只听他冷淡道:“闲话少叙,上马车!”

    “且慢,”温廷安露出惧意,凝颤着声,讨价还价道,“要咱们捎你一段路可以,但你的暗卫得撤掉,不准跟随,要不然,待前头遇上了刑部或是禁军,你可让我如何交代?”

    那人静默片晌,两害相较取其轻,似是觉得她的话在理,扫视玄衣客一眼,玄衣客皆是悟过了意,影子如山间里的魑魅一般,少时便隐匿而去,了无声息,似乎从未来过。

    双方暂且达成一致,那人押着温廷安,三步两步上了马车,朱老九是有些不放心的,看了温廷安一眼,她眉眸看上去慌张忐忑,但实质上,格外坦荡淡静,朱老九捉摸不透,只能先重捻马缰,马车不再在西廊坊绕着重复的弯子,而是掉转了个马辔,一路在朔风和霰雪之间穿行,直直朝着东廊坊的崔府的方向行去。

    车厢内人籁俱寂,胁者与被胁者具未言语,那人将整座车厢审视了一回,最终,寒棱棱的目光落在了温廷安盘膝底下的狐绒毡毯上,他命令道:“将毯子揭开。”

    温廷安佯作忐忑哆嗦,但又露出了故作镇定之色,指尖微微颤瑟着,将毯子揭开了去,那人很是敏捷,当下就寻到了暗门,发现了梁庚尧的藏身之处。

    那人搜查之时,温廷安是背朝着他的,整座车厢里只剩下了肢体挪动的清音,以及彼此衣料蹭磨的窸窣声响,温廷安觉得那人黯沉沉的眼神,落在了她脊椎骨处,似乎在端视着什么,视线如有实质,俨似千斤顶,压着嗓子盘诘道:“你是在帮谁做事?”

    温廷安敛着柔眸,应道:“兄台不是见着了,我就是閤门里一位抄手罢了,自是在为进奏院和监察院效劳,我人微言轻,主子遣人吩咐我做什么,我便是做什么。”

    那人定是不信她的连篇鬼话,淡哂了一声,软剑沉沉抵着她的喉骨,朝下了一寸:“閤门?閤门乃是禁军驻地之一,你一个寻常纨绔,若无高人指点,怎会轻易潜入?”

    温廷安深觉这人有意套她的话,她蓄意讶然抬睫:“你这般说可算是折煞我了,我若是有千金可任意挥霍,何苦蜗居于閤门当个贱役呢?”

    那人冷谑:“少装傻充愣,车把式唤你是少爷,想必你出于簪缨世胄,亦或是钟鼎之家,且我看你方才提到族学与二弟,你二弟有腿疾,你们在族学上学,据此,你是国公府的嫡少爷温廷安,对否?”

    温廷安展眉,正色道:“我可以不是他啊。”

    那人似是未料到温廷安会这般说,眸露凝色,只听他道:“本官生就一副天人之姿,确乎有几分像那位风流倜傥的二世祖,很多人皆说我生得像他,就连方才审问的陆殿帅,也质疑我是不是那位大爷,我真是颇感羞耻,我听闻此人是个虚的,有龙阳之好,好男色,有一回听那位少爷的家仆说,他对同斋的斋长、枢密院指挥使之子都动过歪心思,甚至,我还听说,他还打起了他家二弟的主意,因为二弟的貌容是称得上是秀色可餐,那一双眼眸,差不多就跟兄台你生得所差无几……”

    温廷安言辞近乎孟浪且荒唐,但也是在自贬,尚未讲罢,那人陡然气质沉下了一重,懒得与她周旋,似乎只消她再多一句谎话,那一柄软剑便将照准她的身上扎去。

    温廷安虽然觉知到了疼意,肌肤处定是留下了剑刃的压痕,但这人腕间驯服的力道弥足奥妙与得体,偏巧是把控于掣肘住她与不见血的力道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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