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水泥路,走了十来米了,说:“我讨厌那个地方,你们不知道吗?” 于佩敏半晌无言,过会儿,微笑说:“不去就不去。不过,艺校要停课了。你爸爸说,乐艺特别好,很多老师比江州艺校的都厉害。你爸爸想给你报名他们的集训班。” “不想去。”燕羽说,“他们教不了我。” 话这么说,少年侧脸却安静,语气也温和。 于佩敏笑:“我知道,我儿子最厉害了。” 燕羽没接这话。 “但乐艺的场地和设施设备都很好啊。你总不能天天在家里、或跑去废船厂你外婆那个旧房子里训练吧?” 燕羽反问:“为什么不能?” 于佩敏顿了一下:“现在宫教授帮忙,偶尔带你上网课。但教授看见你练琴环境这么不专业,是不是不太好?” “你想多了。” “可你爸爸说——” “你什么都听他说。”燕羽神情很淡,望了眼秋风吹过的树梢。 于佩敏闭了嘴,跟着望向天空,见不知谁家晾衣绳上晒着一排裤子,忙拉了燕羽手臂一下:“别往人裤子底下走过去,会倒霉的。” 燕羽很轻地挣开她的手,说:“走不走都那样。” 于佩敏一时没说话了,神色些微落寞。她是个漂亮的女人,相貌温柔而没有攻击性。往往只要眼帘一垂,面容就瞧着有些哀伤。 燕羽说:“你走吧,不用陪我。” “也好。”于佩敏在大衣兜里掏了掏,拿出一小包肉干,“兰阿姨给我的,说很好吃。” “不想吃。” “拿着。中午就没吃多少东西。”她不由分说塞到燕羽手里,随后小快步走开。 待女人的高跟鞋声彻底消失在巷子里,四周就只剩下随着风来风去而阵起阵停的树叶窸窣声了。 回到江州这些天,燕羽始终觉得陌生。 他少小离家,小学三年级就转去奚音附小,寄宿二伯家。考上奚音附后,开始住校,生活环境单一而安静。 奚市是异乡,江州却也不似故乡。 幼时的记忆里,秋杨坊不曾这么喧嚣吵闹。 从早到晚的水流声、大人打架声、邻居辱骂声、搪瓷金属碗瓢撞击声、小孩喊叫哭闹声、汽笛摩托车轮声……不绝于耳。 他唯一喜欢的,也只有这风起时的树叶摩擦声和落雨时的雨水敲打声了。 燕羽一路往西走,经过小楼、矮屋、绿树、街道,直到某一刻,闻见清新的糯米香。 前头有一户二层小楼,楼背面开了间小作坊。卷帘门上挂一道褪色的红色招牌,“黎记”两字不细看已难以分辨,“糍粑、年糕、桂花糕”却还算清晰。 店里头,一个系着头巾围裙的女人正往桶状的大破壁机里倒糯米。女人四十多岁,样貌憔悴,额间有深深的川字纹。 透过小作坊另一头的门,能看见小楼前院里的树荫和停放在树下的自行车。 燕羽多看了一眼,何莲青抬头撞见他目光,说:“要买桂花糕吗?” 燕羽正要摇头离开,但何莲青已放下手里装糯米的木桶,手往围裙上擦拭两下,一副要迎客的姿态。 燕羽于是说:“有蒸好的糍粑吗?” “有,要多少?” “一块。” 何莲青揭开蒸笼盖,一大股蒸气翻涌而出。燕羽别过头去,咳嗽了两下。 何莲青夹了块蒸糍粑进纸碗,走到小料桌前,辣的调料有海带丝,酸笋,碎豇豆,肉末,木耳丝;甜的则是白糖,黑糖,豌豆粉,蜂蜜,红豆沙。 “要什么调料?” 燕羽捂着口鼻,又咳了一下:“白糖。” 何莲青确认:“只要白糖?” “嗯。少一点。” “和我女儿口味一样。”她说着,撒了一小勺白糖。 两块钱。 燕羽扫了码,接过纸碗和一次性筷子。碗里头,糍粑热气腾腾,颗粒状的白糖很快化成透明的糖汁。粘糯而清甜。 因边吃边走,他走得有点慢。秋槐坊跟秋杨坊是差不多的风景,横七竖八的巷子,高低错落的屋子,乱七八糟的电线,坑坑洼洼的地面。唯一不同是他们那边多种枫树和樱树,这边多种梨树和桂花树。时至国庆,空气中已飘有金桂的清香。 燕羽吃完那一小碗糍粑,碗筷扔进垃圾桶。那时,他已向西走到秋槐坊的尽头——蓝水河西段。小河上一道青石桥。桥对面是一条杂草丛生的弃道。自来水厂背面的围墙一字铺开,墙顶上,碎玻璃碎啤酒瓶片深扎在水泥里。 燕羽去了河对面,沿着弃道往北边走。草丛里忽传来一阵窸窣声,很快,一只又瘦又脏的花狸猫钻了出来。狸猫见了人,一瞬警惕,要后缩避开。但退了又没逃走,盯着燕羽看。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