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不管此刻孙管事是个什么表情,他在甄二的眼里都是个活阎王。 一张嘴,就能判人生死。 *** 拎着匣子从被关了一个日夜的屋子里出来,甄二整个人都是恍惚的。 只觉得不真实。 太不真实。 简直是做梦一样。 不,就是做梦,也不敢想这样的好事。 孙管事原物奉坏,交代下来两件事。 头一件,他被抓包这件事全当没发生过,让他出去别乱说话。 第二件,匣子原本计划怎么送进内院去,现在还怎么送进去。 青石板铺就的甬道里,甄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整个人恍在梦中。 一脚踩在残留的霜雪上,差点摔个跟头。 青天白日的,甄二忽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啪——” 甄二这一巴掌全无保留,在凛冽的冬日里扇在脸上,生疼。 这就证明这一切不是做梦。 甄二在疼痛中后知后觉地庆幸起来。 他不知道他这是烧对了哪根香,拜对了哪座佛,他也不知道是府上的哪路神仙抬抬手把他给放过了。 他只是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他们一家子不会被发卖了。 看样子府上的活计也得以保全。 日子以前怎么过,以后还怎么过。 原本甄二这一日一夜给煎熬得够呛,一晚上没敢合一下眼睛,可是眼下,甄二只觉得精神抖擞,他整个人又活过来了。 甄二一路拎了匣子去二门上找刘婆子。 要按甄二的意思,现下只恨不得找个没人的地方一把火把这惹祸的东西烧了干净。 只是孙管事已经明明白白交代了,匣子原本计划怎么送进内院去,现在还得怎么送去。 这里头的用意甄二虽然搞不明白,但孙管事的意思,他哪敢违背。 如果说送匣子这件事,原本是因着自家丫头的请托。 现在俨然已经成了差事,不得不办。 刘婆子正在二门上的门房里当值呢,门房里除了刘婆子,还有一个婆子在当值。 府上的成年男仆不得允许是不能踏进二门半步的。 刘婆子只得自己出来。 刘婆子身上穿了件灰褐色的长棉袍,她面容老相,看着倒像五十岁的人,她把点心匣子接过来道:“我这就给菱姑娘送去,昨个儿菱姑娘还来问过一趟呢。” 刘婆子一看就是什么也不知道的。 甄二哪敢多说,敷衍两句就忙忙地走了。 别说孙管事已经交代下来,不让他乱说话。 便是没有孙管事的交代,昨天他又是被抓又是磕头求饶的,丢人现眼得狠,便是现下雨过天晴,想起来也觉窝囊,甄二哪里肯告诉别人。 办完这趟差事,往回走的时候,甄二方觉出疲惫来。 这一日一夜,一会儿吓得死过去,一会儿又冷不丁活过来的,这会子疲惫是真疲惫。 便是按着原本的值班安排,值完昨个儿一日一宿的班儿,到了这会子,他也该回家补眠去了。 甄二闷着头,一路朝着东角门的方向走。 顾府正门面阔三间,中间是两扇大门,旁边两间是门房。 两间门房旁边各开有一个角门,一个东角门,一个西角门。 正门一般是不开的,两侧角门才是平日供人出入的地方。 走到门房外头,甄二不由得站住了脚。 只听得门房里头人声一片,听着就很热闹。 这热闹听着也不是平常能有的,像是有什么非同寻常的事情发生了。 甄二脚下一拐就进了门房。 几个门房都在,包括张六。 陈四哪里知道他和张六之间的龃龉,看见他进来,连忙把好消息告知他:“甄二哥,你猜怎么着,刚上头来人通知,张六这小子要高升啦,以后不跟咱们挤门房啦。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