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霖从没有见过这样的父亲。 可他还是如实点头答了一声是:“父亲,倒不如叫六郎出去走走散散心,过些时日,说不定他就想通了。” “来人——” “父亲!” 当着府中这么多奴才的面儿,徐霖跪在了徐照的脚边:“您放六郎去吧! 他是个争强好胜的性子,才在京中崭露头角,显出锋芒,就被您给亲手扼杀,他从小是那样敬您爱您,如今接受不了,您把他困在府里,早晚会要了他的命,或是家宅再无安宁的时日。 他同儿子说了,只是出去走走,散散心。 您此去宫中,他的武状元是甭想了,皇上就是看在徐家的份儿上,也不会驳了您的,您还怕什么呢?” 怕什么……? 自己的儿子,自己最了解。 他不叫徐冽做这个武状元,是为了把这个儿子留在身边,不叫他到战场去冒险。 可是徐冽这一走,他又何尝不是彻底失去了这个儿子? 那他今天所做的这一切,甚至不惜见罪于天子,又是为了什么? 第381章 徐冽篇之二 徐冽叛家而走的那天,徐照提了徐霖来一顿好打。 可是无论徐照怎么打,徐霖都一口咬死了说不晓得徐冽出府后去了何方。 徐盛听说徐霖挨打的事情,拖着病体从屋里匆匆赶到祠堂去,跪着求情,白着一张脸咳的五脏六腑都要搬家的时候,才算是替徐霖求下这个情,求得徐照住了手。 但徐照是真的下了死手打孩子,徐霖七尺男儿,愣是叫他打的一个多月没能下床。 这一切,徐冽暂且都不得而知了。 离府的那个时辰,正是新科武状元金殿听封拜官的吉时,他要出京,又一时茫然不知天下之大何处是他容身之所,在京中游荡时,又正好遇上了自御街一路打马而来的新科武状元秦况华。 人群中的徐冽一身粗布衣裳,头上还戴了一顶帷帽,不愿叫人认出他来。 背后的小包袱里,是徐霖临时替他收拾出来的,放的有银票,有三两身衣服,还有一份由统领府开出的通关文书。 “不是说新科武状元是徐家小郎君吗?怎么换了秦家三郎?我还等着瞧一瞧徐小郎君打马纵市的风采呢。” 旁边儿立时就有人拉住了那微胖的女人:“别乱议论,新科状元都是皇上钦定的,你说是谁就是谁啊?” “可不是嘛,这话可不敢说了,叫官家人听了去,只怕拿了你去问罪。” 容长脸的男人显然更年长一些,比这些妇道人家更有见识,他一手抚着自己的胡须,一面叹道:“我瞧着皇上是极看重秦家的,钦点了秦三郎为武状元不说,对秦家的推恩封赏可真是不少。 那位太原府张氏的宗子,为官得有六七年了吧? 即便是靠着家族,不是也没能摸着京官儿的半点儿边吗? 这回秦三郎当了武状元,朝廷就一并下了旨意,擢他入御史台,令他不日携带家眷入京。” 长者啧声咂舌:“你们细品品,特意点名要携带家眷入京,那可不就是秦家的姑奶奶吗?” 十五六岁的少年郎君年轻气盛,徐冽听来只满腔怒火。 秦况华现在所得到的一切风光,原本都应该是属于他的! 他本来有机会做武状元,上战场领兵杀敌,光宗耀祖。 从小到大在京中行走,他听过多少庶子卑贱一类的话,大哥和四哥又替他挡去了多少,他心里面不是没有数。 天门山学艺的时候,师父曾经问过他,为什么会到山中学艺,吃这份儿苦。 彼时他不假思索的说他要学成回京,光耀门楣,要徐冽的名字躺在大齐功劳簿上,叫天下人都再不敢小看徐六郎。 师父说他杂念太重,贪欲过甚,足足一年的时间,只叫他做些挑水砍柴的活儿,真本事一点也没有教他。 可是即便如此,他也初心未改。 师父见他心思这般重,才不再强求。 父亲——不,徐照亲自到天门山接他回家,他去师父跟前跪拜辞行,师父告诫他回京后要谨言慎行,为人处事万不可太过冒进。 或许师父是得道之人,早算出了他会有此一劫吧。 下场参考,确实是背着家里头,风头正盛的时候,徐照正好陪着皇上到乾陵去祭先皇了。 徐冽垂在身侧的那只手紧了紧,秦况华的身影早已走远,直到消失在长街的尽头,再也看不见。 · “那你现在是怎么个意思?这是要跟家里断绝关系吗?”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