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最没有安全感,也最防御戒备的一个姿势。 回想过往十几年,再算上她前世的二十多年时间,赵澄一向都是兄弟三人中最意气风发的那一个。 赵清老是病病歪歪,赵澈人前人后又总装的乖巧和顺,只有赵澄,历来锋芒毕露,耀眼夺目。 昭宁帝未必不喜欢他,若论阴狠,三兄弟不相上下,再论及气度,赵澄显然胜过他两个兄弟。 大概是她半天没言语,赵澄才狐疑转过头,见她一动不动站在门口,皱了下眉:“站在那儿干什么?坐啊。” 赵盈才想起来。 母亲刚刚去世的那一年,她骤然丧母,常常会在夜里哭醒过来。 胡泰给她请平安脉,她身体是没有大碍的,真是郁结不解,年纪太小,想不开罢了。 昭宁帝也束手无策,只能更抽出时间陪着她,想方设法哄她开心。 可她就是高兴不起来。 那时候赵澄他……其实他没有那么坏。 上阳宫常来常往的不是赵清更不是赵澈,赵澄那会儿一天里有两三个时辰都待在上阳宫,哪怕什么也不做,就那样陪着她。 时隔多年,回想起来,赵盈倏尔笑了笑。 她终于迈开步子,往一旁官帽椅坐了过去。 赵澄略想了想,到底转过身来:“你来干什么的?” “姜承德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却唯独说你无辜,今天太极殿升座,我已经把你的案子交宗人府审理,皇叔大概下午就会到王府来见你。” 赵澄又拧了下眉心:“跟我说这些干什么?想让我主动认罪?” “我只是有些好奇,那天在清宁殿,他都跟你们说了什么。” 她口中一个他,令赵澄面色一沉。 是说父皇吗? 果然如今得了势,监国摄政的人,她比谁都巴不得父皇早登极乐吧? 连父皇都不肯叫了,野心恁得大。 过去两年时间里多少晓得收敛藏锋,现如今全然不必了。 赵澄手掌撑在罗汉床上,撑着自己的身子坐直起来:“有意义吗?” 没什么意义。 可能单纯的,好奇吧。 昭宁帝的转变到底从何而来赵盈也没弄明白。 事情好像突然之间就尘埃落定了。 一切都是她最初所预想的最好的模样,结局固然也是她想要的,只是这个过程,脱离了她的掌控,总是莫名的难以安心。 “你还真是幸运。” “什么?” 赵澄横去一眼,冷冰冰的,后来可能是觉得现在他对赵盈的任何不满都已经变得没有必要,索性就连眼底的那点冰冷也褪了下去。 从出事到现在,也不过几日光景。 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却仿佛已经被磨平所有棱角。 赵澄靠在围板上:“他们总说,你长这么大,所得到的一切,都是因为你母妃,我却不这么认为。” 赵盈眼皮一跳。 这样的话,她确实从来没听过。 无论是后宫里的那些人,还是赵清赵澈,甚至是那些不明就里的朝臣百姓,谁不是觉得,她赵盈能有今天,靠的只是她有一个好母亲呢? 她没说话,赵澄低叹一声:“就好比你舅舅一家吧。 当年父皇抬举宋昭阳,的确是因为你母妃的缘故,即便是你母妃过身多年,父皇心里始终记挂着她,遇事总格外恩宽宋家,你舅舅自己要是个立不住的,他凭什么能做吏部尚书呢? 人人都说宋怀雍凭借他的好姑母做了朝廷新贵,炙手可热,真是这样吗?” 他一面说着,兀自摇头:“孙贵人这一年多难道不是盛宠吗?你自己最清楚,她比你母妃当年,有过之无不及。 父皇那样推恩孙氏一族,她族中可有这样争气的孩子?这样争气的兄弟? 就连赵姝——姝姝真的没心眼吗?她年纪虽然小,心眼子却足够多,比你小时候有成算多了。 但是赵盈,父皇御极二十多年,不也只出了一个宋昭阳,出了一个你而已吗?” 赵澄面上闪过自嘲笑意:“其实我说的也不对,你除了幸运,也足够有能力。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