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如雷贯耳的提醒,猛然将招凝从那些提醒中抽离,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因为……因为…… 招凝强行咽去那些情绪,尽可能让自己平和虔诚地说道,“我……那日在船上遇见你……我听说你被关在这里,我想来陪你,就像是这十六年,你一直陪我一样……” 她抬眸,眼里的光华如星光灿灿,当真是真诚期许的。 于是,她见面前的人露出笑容,平和而包容的,也没有丝毫质疑。 招凝前探一步,她伸出双手,说,“我可以抱你吗?” “好。” 她被搂入怀里,紧贴的距离,招凝伏在她胸口,一如她想象过无数次的温暖,耳边的心跳声仿佛和着她的心跳。 招凝闭上眼,藏起所有的哀恸,就在这时,对方身体陡然一僵,拥抱的力道随之也松了几分,招凝从他怀里滑落,她退后两步,满手的血。 他低头一看,一只玉簪贯穿了心脏,鲜血扩散,也不知到底是小姑娘的力量格外的大,还是这柄青竹锦禾簪格外的锋锐。 心脏的破碎,在一点一点溢散他的生机,他抬眸看招凝,即使他没有说话,招凝仿佛耳边还是他的质疑。 染血的手抹去泪水,脸上花了,血裹着泪,像是终于撬动了她的理智,她咽下情绪,强行镇定,眼眸冷漠。 “方恒必须死。” 招凝说着,“只有你死了,霓光派的方管事才会发疯,他会为了心尖上的儿子报仇,他会让梁毅付出代价,梁家短时间内无法再翻身,他会让梁冀三人永远活在无尽的担惊受怕中。” 她勾起一丝冷血的笑,“我用大椿之叶以及走入阴风洞换了梁冀的养育之恩、梁玄狄的陪伴之情、梁家的容身之恩,那接下来他们也该要为弃我、辱我、害我付出代价,这才是……因果轮回。” 招凝以为这样的话足够冷血,可是对方平和的眼底好似还藏着怜顾与心疼。 她瞥开视线,直到对方直身砸地那一瞬,轰然声响让她心口一颤,碎了,那些情、那些期许、那些渴望都碎了。 过了好一会儿,招凝一步一步走到他尸体边,她试探着去试探他鼻息,触及他颈脉,没有一丝反应了,她瘫坐在地,失神的在他尸体旁僵了颇久。 她知道她不应该停留,他的魂灯熄灭,方家人会很快知道他的死讯,即使有太古雷纹制作的匿息秘宝,她一个没有修为的人也不能近距离藏在金丹真人附近。 招凝捏拳,她将他心口贯穿的青竹锦禾簪抽了出来,鲜血溅染,浑身都已浴血,她拿着簪,盯着那能刺破元婴的尖端锋锐,不再迟疑,双手握起,猛地刺入对方眉心。 肉|身已死,神魂残留,要斩草除根。 直至青竹锦禾簪完全没入,招凝站起身,摇晃地退后几步,而后不再看、不再想,奔走向阴风洞洞口。 匿息秘宝加持在身上,她爬出了阴风洞,此时夜深极了,无星无月,几道流光在高处慢悠悠划过,那是巡山的监管弟子。 她小心翼翼藏在林中,直至遇见一山潭,洗去一身的血腥,这才往岛边缘跑去。 大抵是守岛任务交接的时候,岸边停靠着一艘灵船。 白日押她去阴风洞的两人正在与新来的两人交谈,她从另一侧礁石绕到海里,又借着夜色和秘宝的双重掩护靠近灵船,悄无声息地藏进了底仓中。 半柱香后,灵船驶出玄阴岛,往大泽深处而去。 * 阴风洞中,原本已经死去的尸体坐了起来,抬手虚按在眉间,银光晕绕,青竹锦禾簪硬生生被扒了出来。 元灵蔓延着撕绞的痛,却是丝毫没有放在心上,倒是真正的心口,贯穿之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他撑着一只腿,胳膊搭在膝盖上,转动两下手中的青竹锦禾簪,突然笑了一声,但很快就敛去。 他的目光直视前方,好像透过山体、树林看见大泽上慢行的灵船,包括灵船里抱身藏匿的招凝。 他指尖转动玉簪的动作转而一顿,紧握住玉簪,站起身,玉簪消失在手里。 他并没有离开,只是眼眸瞥向岩洞深处,转而一抬手,隔空一抓,一个被阴风裹束的石封之人出现了。 手掌微微一拢,那人身上的石封破碎,露出人的本貌,那是一个头发披散、浑身戾气的男子,还算俊秀的模样被一双阴鸷的眼眸完全破坏,嘴角还残留着血糜和骨碎。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