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放假,你呢,怎么在这里?”春和有很多话想问, 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最后只垂了眼眸,“我以为你早就回市区了。” “在这边养病。”他说,“已经卸任许久了,休了个大长假。” 春和抬头看了他一眼,他脸色的确很不好,春和问他,“你怎么了?” “大概肺上有些问题,老毛病了。”他用拳头掩着嘴唇,弯着腰又咳嗽了一声。 闫东瘦了许多,棉外套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看起来像是不合身一样。 春和“嗯”了一声,“你现在住在哪儿?” “在城关精神病院,疗养科。”闫东笑了笑,看春和一脸惊讶,于是解释了句,“去医院检查,什么也查不出来,床位紧张,人家也不给我安排,只好去精神病院那边蹭个地方了,好歹是个医院。” “没有人在那边照顾你吗?你怎么自己出来了。”春和依稀记得,闫东是老来子,他老家是在江县,但父母死的早,他是被长嫂带大,后来长嫂的儿子出国读了博士,全家人迁去了洛杉矶,已经很多年没回来了,闫东在国内,似乎早就没什么亲人了。 “也没多大事,老毛病,一到冬天就半死不活的,死不了,我一个人可以,不用人照顾。” “等我放假了过去陪你。”春和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 闫东揉了揉她的脑袋,哈哈笑了声,“行,没白疼你。” 笑着笑着,便又咳嗽了起来,春和只好帮他拍着背,“你这看起来挺严重的,怎么就查不出来毛病!” “那谁……咳……谁知道!”闫东咳的涕泗横流,从口袋里拿出来纸巾擦着。 他来也是买衣服,天冷了,精神病院设施老旧,暖气片时热时不热的,江县的冬天又冷的令人发指,他只好出来置办些棉衣。 两个人一起去逛,春和有心去问他一些问题,但几次张了张嘴都没敢开口,人多耳杂,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被监视,万一说错话,说不定还会害了程景明。 春和有时候会发癔症似的去反复检查自己的包和衣服,总觉得自己一言一行都被人盯着,或者被人监视或者监听,那种感觉很不舒服,她真害怕自己迟早有一天会精神太紧张而崩溃。 “这件衣服,我觉得挺好。”闫东拿起一件白底碎花的羽绒服放在春和身上比,“你皮肤白,穿这个好看。” 春和看着那款式,想起程景明送她的围巾,顿时觉得好笑,大概男生们的审美都是相同的。 “我喜欢素净点儿的,这件太花了,而且……有点儿土。”春和摇摇头。 闫东笑了笑,“你真不像是女孩子,小时候就不喜欢带花的衣服,到现在没变。” “有吗?”春和想了想,小时候很多事情都记得清楚,可对穿衣服,已经没什么印象了,可能从小她就对这些不是太挑剔,穿着舒服,看起来顺眼就好,她对穿的没什么多要求。 人对不太重要的事,记忆总是模糊的。 “可不是嘛!四岁生日的时候,你爸爸给你买了一条碎花裙子,你气得哭了半天呢!这事整个组里都知道,当笑话讲了好多年,说沈队一颗粉红少女心怕是无处施展了。后来都传到家属耳朵去了,你五岁六岁的时候,警嫂们给你置办礼物都知道,买衣服一定要素色的。” 这样一说,春和倒是有些印象,她小时候收到的礼物不少,衣服更是多到穿不完,因为没有母亲,警局里的叔伯们的太太都可怜春和和知夏,每年总是借着各种节日送礼物请她们去家里吃饭,其实也是为了照拂她们。 那些细碎的温情,到现在记起都觉得暖心。 春和不禁露出一个笑意,眼神里都盛满温柔。 如果世界总是这样,该有多好。 春和最后挑了一件纯白的羽绒服,毛茸茸的领子,像猫咪柔软的皮毛,光看着就暖。 闫东最后买了一件黑色的外套,他对衣服更不挑,几乎没怎么试,就决定了。 然后还买了一床棉被,春和帮他抱着。 “我送你去医院吧!顺便去看看你住的地方。”春和说。 闫东一口答应下来,“行啊,我一个人待着也是无聊。” 打了个出租车过去,到那边的时候,正好是中午,春和跟着他把被子和衣服放上去之后,闫东说:“走吧,我带你下去吃饭。” 春和打量了一下病房,单人间,一张床,一个柜子,墙顶角一个坏掉的摄像头耷拉着脑袋,除此外,再没有多余的东西。 春和想起杜衡老师的病房,看来这个精神病院的病房都是一个型号。 “走吧!”春和点点头,拉着闫东的胳膊往外走。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