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吻她,因为他不愿负责。 不愿甘心伏颈让渡部分自由,从此凡事必须交代下落,走向家长们预设的那条道路。 她不是不懂孟祁然的心理,他的那些漫不经心,就是对于责任捆绑的无声抗拒。 只是从前她天真以为,即便是一阵风,飞得累了也有栖息于山谷的那一刻。 才二十五岁的孟祁然定不下来,那么五年之后呢,十年之后呢? 她可以等。 只是,她高估了自己。 她的自尊无法允许她自欺欺人了。 他甚至都不肯吻她。 孟弗渊看着陈清雾,去研判她此刻的情绪。 他甚少真正过问祁然和清雾之间的事,和他行事准则违背,又不敢高看自己,天真认为知晓他们来往的细节,仍能做到心如止水。 “要是祁然犯了什么错,你不必担待他。如果你有需要,我也可以替你们斡旋。” 陈清雾摇头,笑了笑说:“不用的渊哥哥。已经没事了。” 盘子上的水已经擦干了,她将用过的纸巾丢进垃圾桶里。 台面上放着烟盒,顺手拿了过来。 轻抖一下,取出一支,低头衔在嘴里。 想起来打火机在沙发那边,她将要转身,孟弗渊抬起左手。 手指间擎了一枚银质打火机。 掀开盖子,轻划砂轮,一朵微焰跳跃,凑到了她跟前。 陈清雾一顿,抬眼看去。 孟弗渊正低头看着她,经镜片过滤的目光,平静极了。 她便垂眸,凑拢了打火机。 孟弗渊看着微敛目光的陈清雾,火光将她苍白的脸映出微薄的暖色。 那缕火焰好似是以他心底的情绪做燃料,沉寂地烧作了灰烬,亦无人知晓。 烟点燃后,陈清雾脑袋退后。 “哒”的一声,打火机盖子阖上。 孟弗渊手收回的时候,陈清雾瞥了一眼,才发现之前从没注意过,原来他左手小指上戴了一枚尾戒。 银色,款式简约低调。 她没多问,垂着眼静静抽烟。 很不可思议,这是在两家家长和孟祁然跟前都绝对做不到的事—— 她能觉察到孟弗渊的目光正落在她身上,但他一言不发。 就像他说的,他绝对中立。 不强迫,不干涉,不审判。 而就是这种真正的包容,让她突然间委屈顿生。 她蓦地转过身,朝着窗户走去。 听见身后脚步声跟来,她哑声说:“……不要过来。” 那脚步声便停了下来。 她在窗户边上顿住脚步,额头靠住玻璃。 眼泪再也忍不住。 小时候被困缚于病房之间,白色床单,苦涩药片,消毒水,输液瓶……周而复始的恐惧和沮丧。 像是漫长的冬天。 因此,她总想去蝴蝶的世界看看。 一定自由又精彩多姿。 可她忘了,蝴蝶的世界里是没有冬天的。 烟没有抽,就夹在指间,无声燃烧。 身后脚步声忽然再度响起。 陈清雾回神,刚准备回头,一只手伸过来,夺了她指间的细梗香烟,两下揿灭在窗台上。 随后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径直往后一带。 凛冽香气闯入鼻腔,她反应过来,自己额头正撞上了孟弗渊的胸膛。 心头一惊,但孟弗渊抬手,拍了拍她的后背,仿佛是纯粹的兄长般的安抚。 她一下不再动了,力气尽失,眼泪不受控般地涌出。 像回到了那个夏天,毒辣日头下,她望着孟祁然的背影,泪水一冒出来就似立即被蒸发。 最后泪渍和汗渍黏糊地糊了一脸,再也无法分清。 这是此生最后一次为孟祁然哭了。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