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一只白瓷盘,不敢声张,哼哧哼哧偷偷收拾,她手指却遭碎片划了道小小的口子。 下楼来餐厅喝水的孟弗渊正好看到,沉着脸训了孟祁然两句,随即叫他们一边去,别添乱。 他扫除了碎片,找了一卷透明胶带,也像这般,仔仔细细将地面黏了一遍。 最后,伸手去轻按了一掌,确定一点碎渣都没残余,方才作罢。 眼下,孟弗渊也是这样,切断黏过玻璃纤维的胶带丢进垃圾袋,将垃圾袋打结。 “有没有记号笔?”孟弗渊问。 陈清雾去工作台那儿拿了只油性记号笔过来。 孟弗渊接过,又切下一段警示胶带贴在袋子上,拔下记号笔笔帽,在胶带表面写下:小心玻璃。 这提醒显然是给收拾垃圾的环卫工人的。 陈清雾常会叹服他的细心和公德心。 “垃圾丢哪儿?”孟弗渊问。 “哦……门口就好,早上我统一丢出去。” 孟弗渊拎住垃圾袋去往门口,陈清雾将打扫工具归位。 她此刻无比感谢孟弗渊过来了,这些无聊琐事分摊了她的注意力,使她不必立即去处理那些汹涌痛苦的情绪。 片刻,孟弗渊走了过来,环视一圈之后,朝着洗手池走去。 陈清雾拿上沾了灰的盘子,也走了过去。 孟弗渊拧开水龙头,手递到流水下方时,侧头看了一眼。 陈清雾乖乖站在自己侧后方,像是在排队一样。 他洗完手,往旁边让了让。 陈清雾走上前去,洗手的同时冲洗那只蓝釉盘。 孟弗渊就站在一旁,没有走开,他手掌稍稍撑住了岩板的台沿,低头看着陈清雾,静默地审视片刻,平声问:“跟祁然吵架了?” “……我们基本不吵架。”陈清雾仿佛回神,这样轻声答道。 又是这句话。 “那怎么摔了祁然送的礼物。”玻璃风铃,精致华丽的彩绘样式,和那些展架上的玻璃杯一样风格,除了祁然送的,不作他想。 “不想要了。”陈清雾声调更轻。 她微微垂眸,好似专心致志地清洗着那只盘子,隔了水流的声音有种闷沉感。 分明没哭,但总觉得那情绪比哭过更加潮湿。 孟弗渊有束手无策之感,他毫无立场与身份多作过问安慰。 尤其,他猜想,两个人是不是闹分手了。 年轻人的爱情总是这样,分分合合。 片刻,他斟酌着说道:“我的立场绝对中立,清雾。你可以完全信任我。” 陈清雾动作一顿,随即关了水龙头,抓着盘子轻抖,沥了沥上面的水。 她将盘子放在一旁,抽取厨房纸巾,一边轻声开口:“渊哥哥,你记不记得,我九岁那年暑假……” “记得。”孟弗渊看着她,镜片后的目光极深。 当然记得。 那一年夏天,两家在山里度假。 那个下午,在房间里看书的孟弗渊,被父母要求带她和弟弟孟祁然去森林公园玩。 陈清雾抓到了一只蝴蝶,离开时又将它放生。 前往停车场的路上,她屡屡回头张望,分外不舍。 上车前她最后一次回头,问他:渊哥哥,蝴蝶的世界里是不是没有冬天。 他尤其记得,那个黄昏薄如蝉翼,而陈清雾的语气分外忧伤。 她是个早慧的孩子,又因为小时候泡在药罐子里长大,对痛苦感知得早,心性格外敏感。 这样的小孩容易不开心。 陈妈妈廖书曼私底下也说,年轻的时候犯文艺病,给女儿起的名字太“薄”了,或许也间接影响了命格。 清愁的雾,不是太好的意象。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