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跟随陈掌印的软轿,回头看她一眼,朝紫禁城方向走去。 青娥险些撇下茹茹径直追上去,回首见茹茹一屁股坐进雪地大哭,连忙将孩子拉起来,追着雪地里杂乱湿泞的脚印跟上。 她眼见冯俊成跟着轿子隐入了紫禁城的东华门,那附近都有禁卫军把守,任何人靠近不了筒子河,她只得牵着茹茹在街上痴望。 朱红的城墙巍峨高耸,她的视野里只有雪幕和红墙,怎么也望不见冯俊成的身影。 宫墙内,冯俊成跟着陈掌印穿过甬道,来在文华殿后的文渊阁。幽深的长廊上,宫人们纷纷低垂着脑袋,仿佛了无生机的木偶,在雪地里走动,同样万籁俱寂。 文渊阁的大门应声而开,冯俊成迈步进殿,殿外光线只够照亮门前那一隅灰砖。 冯俊成就站在那一隅光亮之中,跪地行叩拜大礼,他不曾抬首,自己而今不过一介草民,怎可以目睹真龙天子的面容。 昏暗辉煌的殿内,年迈的皇帝将手中狼毫笔搁下,开了口,“当初谴你南下巡抚浙江,便有曾亭光的保荐。朕读过你的奏疏,以为你查获答案,怎么着都要擢升一级,不想再听见你的消息,人已经停职在家,还成了罪臣之后。” 冯俊成低俯下身,“微臣愧对陛下隆恩。” “你自知愧对,为何辞官?是想一走了之,就此不再为朕效力。” 冯俊成一怔,“微臣绝无此意。” 皇帝哼笑,“那好,朕告诉你,都察院和吏部对你的判罚,是要将你调职顺天府府衙,可吴虹鹭不要你,他举荐你去浙江府充任杭州知府,补秦培仪的缺。” 冯俊成只觉心脏一紧,“微臣自知能力有限,恐不能胜任。” 皇帝仍不疾不徐,“朕也怕你不能胜任,因此特意传召曾亭光,这才知道你停职是为了一个女子,你能否与朕讲讲,是什么样一个女子,使你甘愿放弃六部之职,曾亭光替你们求情,说她身世凄惨,你心地良善,这才不能将她放弃。” “或许…她至多是个运气不好的寻常人,也只是个寻常女子,和微臣有一段寻常的感情。” “哦?朕可听说过 她的来历,你怎好欺君,道是寻常?” 冯俊成说到这里,已然不再担心皇帝此次召见的意图,俯首道:“这世上如微臣这般生来便不愁吃穿的人少之又少,在她的眼里,微臣才是那个不同寻常,不可接纳的异类。她欺骗我的钱财,是因为权势之人欺她在先,微臣惊讶于人与人之间的隔阂,也是后来去往钱塘,见识到秦家行事作风,才算有了答案。” 上首静默良久,门外始终静静聆听的曾亭光朝陈掌印微微一笑,陈掌印与之拱手,无疑是在赞他慧眼识珠。 “冯俊成,朕心想,你这么早就进了六部果真是个错误。” 曾亭光神色大变,连忙竖起耳朵。皇帝又道:“你这样的良吏清官,就该为民做官,绝不能身居六部为官做官,朕意已决,钦点你为杭州知府,你才从那里回来,本就再合适不过,要再推脱,朕可要赐你个杀头的死罪!” 紫禁城外小雪渐消,青娥抱紧了茹茹,一个劲抽鼻子,她冷得耳朵都有些僵了,不时往茹茹颈窝呵气,怀里的小丫头打起喷嚏她也根本挪动不了一步。 “青娥,我冷…” 青娥跺着脚道:“再等等,你爹见皇帝去了,我担心他,你就陪我再在这风里等等他。” 茹茹说起话直冒白气,“…皇帝是谁?” “皇帝就是…就是这世上最大的大老爷,管着这天底下所有人。” “皇帝是龙女吗?” “可不能乱说!”青娥赶紧去捂茹茹小嘴,将她给冰得扭脸直躲。 这一扭脸,就瞧见冯俊成身披貂鼠灰的氅衣,款步从东华门里走出来。茹茹清脆地高声唤他,冯俊成也笑着与她招手。他走过来,衣袂翻飞,脚步越来越快,面上的笑意也越来越深。 青娥冻得鼻尖通红,这会儿眼圈也彻底红了,她不管不顾抱着茹茹飞快地朝他跑过去,眼泪滴在薄薄的雪上,顷刻化开一寸冰封的土地。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