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儿的看上去高大,大抵是这儿地广人稀,不似金陵秦淮一带繁华,因此地更阔,树也更高,就连天都变得又淡又远。 青娥清早睁开眼,将手枕在脸侧,透过湘色的帐子打量这间屋,迷濛蒙只见螺钿的柜子码在妆奁前,透亮的西洋镜斜对着床,只照得见她一双脚,探在被衾外边,动一动,镜子的纱帐也动起来。 这屋子没有?在江宁时的宽敞,摆设也简单,只是连日头也偏爱她的窗,透进来的暖黄一片,投在她床下?一隅。 茹茹从青娥身后?探出头,小脑袋乱糟糟睡成?鸡窝,赶了那么久的路,难得睡上踏实一觉,两只眼睛都肿得像是水缸里的望天小鱼。 “青娥…”茹茹将脸蛋埋进青娥腰间,昨夜分?明?是头挨着头睡的,这会儿翻来滚去横在铺里,抱着青娥,抬起一条腿缠在她身上,蹭得她衫子直往上跑。 小脚在青娥肚子上蹭啊蹭,暖暖滑滑的,又凑上去闻青娥的发香,茹茹心满意足,小手探进口里嘬着,眼皮一点点阖上,这就又睡着了。 冯俊成?从屋外边进来,隔着帐子瞧见这一幕,青娥掣过一点被子给茹茹盖上,低头在她茸茸发顶香上一口。 青娥转脸瞧见他,探手掀开床帘,扯扯嘴角小声?与?他道:“你一进来我还在想,在这儿该叫您大爷,还是称一声?官人。” “都好。”冯俊成?在她身侧坐下?,一身绯红公服,只还未佩戴乌纱,发际束了一条抹额,更衬脸孔白净。他团了她手到掌心,瞧见茹茹有?些忍俊不禁,“怎么和小熊崽子似的,睡个觉都要扒在你身上。” 青娥在枕上动动脑袋,从他掌中把手抽回来,“才刚到,今天就要覆命去了?” “先到吏部衙门。”他晓得她在担心什么,“秦家?案子尚未查清,不会轻易上疏弹劾。这案子有?关茶法,牵扯甚广,眼下?我要先拿出证据上奏万岁爷,等都察院从杭州知府以及往年?南下?的巡茶御史着手调查。” 青娥害怕秦家?报复,却没有?说话,她既无法鼓励他放手去查,也不能?劝他不查。 眼睛一闭,“你去吧,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什么时候要人作证,我就帮你指证。” 他哪需要她出来作证,该在钱塘收录的证据和证词早就跟着属官抵达了顺天府,拿官衔压她逼她下?山,无非是个哄她同行的办法。难道只许她骗他,就不许他唬一唬她了么? 冯俊成?俯身亲吻她睡醒红艳艳的两片唇,指节刮刮茹茹的小脸蛋,“你放心,我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你和茹茹再受委屈。” 青娥怅然睁眼,张开一条没被茹茹压住的胳膊,要抱抱他。冯俊成?微微笑,手托乌纱躬下?身,下?巴点在她圆润的肩。 青娥轻轻问?他:“我有?什么好的?嗯?” 冯俊成?也轻轻答:“你好在,如果?我是个女子,就想做个你这样的女子。” “如果?我是个男人,我就恨死你了。”青娥假做蛮横,却伸手揽着他腰,“因为你太?好了,你自己都未必知道你有?多?好,你是这世上最好的男人。” 湘色的帷帐随门外微风鼓动,帐里人影交叠,呢喃细语,茹茹在睡梦中被惊扰,小脚微微动弹,花将军趁红燕不备,夹着尾巴悄悄溜进厢房,蜷身在床下?的一隅阳光里酣睡。 顺天府吏部手里握着成?千上百个官员的升迁贬谪,和应天府颐养天年?的氛围不同,顺天府的衙门时刻都有?根紧绷的弦,好在这时节没有?科举和升迁考核,因此并不太?过忙碌。 冯俊成?将厚厚一沓南下?巡抚的见闻整理?成?册,清晨送到司礼监,静待皇帝审阅。下?晌吏部左侍郎曾亭光得知冯俊成?人已抵京,差人往他家?中送出邀约,请他得空在家?吃顿便饭。 那送信的人去到冯宅门房,隐约听见门里有?小孩嬉闹的动静,连忙退出去,仰头看看牌匾,是小冯大人家?啊,这才一年?不到,不可能?认错路。 门房见他满脸错愕,当即笑道:“没走错没走错,门里笑闹的孩子是爷在江宁老家?的女儿,这趟也给接了过来。”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