腮胡喝了一口茶汤,看向青年:“那让我来做甚?李廷尉与我说,他只是看在同乡份上照拂一二,与你们并无关系。” “不敢不敢!” 青年听到李廷尉几个字时,瞬间想起那位神色严酷下令鞭挞的老者,脸上露出惧怕的神色,“只是,只是恳请百将过来撑一撑门面。这事我们也占理。” 之后,他将来龙去脉详细与络腮胡说了一遍。 自从豆饼爆火咸阳开始,尤其红薯横空出世,小福星小财神的名号炸响,福源市简直成为附近黔首、商户们朝拜的圣地。 前往长安乡福源市的人气越火,这也让长安乡原本的官市生意渐渐落寞。 他们也不是傻子,咸阳那么多大商户与这一边做冠名合作,这里肯定有背景。 所以他们在发现福源市许多开设商铺的人都没有入商户籍时,第一反应不是去报官,而是来合作。 络腮胡嗤笑一声,轻蔑道:“谁会想入贱籍。” 他也明白青年是想搞什么套路,鸠占鹊巢。 秦律规定,各司其职,重农轻商。想要做农户还是做买卖,没有人拦着,但是一旦入了商户贱籍再想改回平民就比较困难。 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在如此严苛的秦律下,黔首们依旧会动用些小心思。 要么,是不在意籍贯的家中妇人出来做小买卖,即便被官吏抽查,也不会影响男丁。 还有一种是与其他商户,就是将自家生意交给正儿八经的商籍来经营,最后双方分成。 但后一种嘛,在络腮胡看来其实是大商户巧取豪夺、鸠占鹊巢的诡计。 他们通常用这种借口骗取黔首的信任,让黔首将商铺和秘方交给他们经营,等大商户彻底弄清楚这里面赚钱的奥秘后,就会一脚将黔首踹开,自己重新开业挣钱。 青年看到络腮胡鄙视的目光也不在意。 做商户处处低人一等,脸皮不厚,心不黑,压根做不大。 他正准备继续说,不远处数马奔腾的声音响起,县卒们和黑甲卫第一时间站起,握紧佩剑,警惕地看着远处扬起的尘土。 当来者靠近,众人见他们绫罗绸缎,又有黑甲护卫,松了口气,知晓不会是落草为寇的盗匪。 络腮胡却越看越心惊,这贵人是何等牌面的人物,随从居然是最精锐的那一批黑甲卫。 见他们径直过来,络腮胡心里咯噔了一下,莫非是踢到铁板了? 但很快他又暗自庆幸。 好在当初接到李廷尉的命令时,他提前找同僚问过一些福源市的情况,知道了些福源市的特殊,所以多留了一个心眼,在骑马过来之后没有急着按青年的要求做任何威逼利诱的事。 要不然麻烦大了。 络腮胡恭敬拱手道:“不知郎君来找何人,有何吩咐?” 公子寒冷冷地看着络腮胡,他压根不想搭理,但想起酒肆中父皇面无表情的脸,以及扶苏笑盈盈的面容。 他下巴一抬,指向被章邯抱着骑马的张婴方向。 “问他。” 络腮胡诧异扭头,便见一半大小子抱着一稚子 骑马赶上。 章邯抱着张婴翻身下马。 张婴没看其他人,直接走向疾医所,问道:“可有人员伤亡?” “小福星!” 疾医所的人看到张婴,仿佛有了主心骨一样,眼泪落下来。 张婴心里一突:“别哭!到底什么情况,难道死人啦?” “没,没有伤亡。” 疾医擦了把眼泪,弄成了个花猫脸,才哭戚戚地说,“河神保佑,商铺没有烧完,但还是毁了很多,银钱,收成全都……” “没事没事。” 张婴听到全员安然无恙,顿时松了口气,伸出小手手拍了拍疾医,奶声奶气地说,“人没事就是天大的福气,千金散尽还复来嘛,没关系。” 疾医一愣,不光是他,其他面带愧色的残废军卒们也都是一愣。 半晌,他们眼眶红了,铁塔硬汉也落了几滴猫泪。 公子寒端坐在马车上,冷眼看着张婴手忙脚乱的一会儿拍拍这个的肩膀,一会摸摸那个的脸颊,那些人也是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