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手头试验失败,众人垂头丧气之际,他的好朋友余北溟是所有人中顶乐观的,他会自我宽慰说:“我这是真把自己当上帝了,还是想要僭越他?不能丧气,上帝的手术刀要是那么好拿,进化论早被终结了。” 江岩在说:“我北溟哥日记上也多次提及过这种‘超微手术’,他还感叹过‘这把刀不好掌握’呢。” 云海在骂他:“你注意点辈分。” 梁若海听到这个“北溟哥”,有刹那的失神,从前顾文宇也是这么哥、哥地叫。 刚才孟冬回房,十音单独找他们夫妻简短坦承过了,她在心理上一直都过不去。她的父亲正是那个引发恶意的罪魁,也曾无心当了那个恶意的帮衬者。 梁若海问自己,他心里恨不恨北溟? 他自问要在年轻的时候,他也许会恨的。 北溟携妻女来做客的那一年,是觉出异样了吧?那一年孟冬还那样小,他抱着儿子,还给北溟自夸儿子像老子来着。他们那么好的兄弟,北溟有所疑惑,为什么不问他呢? 十多年之后,北溟真正确认了问题,倾其所有去弥补他的那个无心的错误,用上了生命的代价。 到了这个年纪,梁若海只剩下发自心底的悲愤。那个潘多拉的魔盒,无论是谁将它找出来,盒子始终存于人世间。 总有人会打开它,总有恶人会用尽他的恶意。 柯语微亲手打开了它,要说恨,梁若海只恨自己后知后觉,恨这反噬来得晚了些。 而那个人世间最有趣的伙伴,那个帮他追回老婆,又帮他得了儿子的北溟,天人永隔了。 云海问都没有开口问,当着二人的面,直接删除了柯语微日志中的所有与基因试验相关的记录,而后再次开始查验那些数据,怕它们的痕迹没有被真正清除。 梁若海欲言又止,江岩惊呼,云海却面不改色:“非规范提取的电子数据,本来也不能作为合法证据。” 怎么就非规范提取了? 梁若海能读懂云海的苦心,他当然不打算质问他。要不是那几处破相,这小伙子长得其实出挑,家世人品也都不错,对孟冬简直义气。 但这家伙怎么有点狡诈?年轻轻的……哦,也不年轻,得有三十了吧。不知生育能力……他又担心笑笑拿不住…… 一颗慈父心开始忧虑女儿,都是忐忑的胡思乱想。 云海这操作,令江岩很是费解。 他很怕云海是不是又想阴情敌?可想想又不对,他是当着情敌的爸爸面删的。再说,那些记录好像是删了才对孟冬好? 剩余有效记录更多:柯氏集团的毒品种植、提取、贩运、销售的相关日志,以及日志中的其他疑似关键部分。 这些部分包括并不限于:授权并组织他人拐卖笑笑;逼迫余北溟制毒、合作试验不成后将其杀害;杀害章念并拐卖十音未遂;以及至去年,在靶场杀害杜源的马仔罗锅及柏万元、灭门许中益全家。 条条罪行,柯语微不可能明文标注,但云海顺着日期倒查,找到了相应记录上,标注着的许多隐晦记号。 这要在旁人,可能不一定能懂。但云海在边境卧底年限不短,暗语、黑话以及各种标记别说他能读懂,十音来了,估计都能猜个八.九不离十,案情几乎对应无误。 上面还标注了实施责任人,云海发现,实施笑笑拐卖、杀害十音父母的实际上是同一人,即八年前那个旧专案组所关注的那名律师,绰号“好人”。 久远的案子的确很难追了,但今年发生的,只要抓到两三个相关嫌疑人,很快就会牵出一串,这案子,九先生翻不过来了。 ** 那夜的孟冬的确有一点不同。 自从雨林出来,十音忙得不可开交,二人又都不轻不重受了伤,这些日子没再做得那么畅快过。 这夜孟冬整晚难眠,话并不多,只纠缠她,用情话烘着她。 他说:“给我生个孩子?” 十音听得耳热:“再等一等吧,总是中毒中毒,我是怕对孩子不好。你怎么那么热情?” “之前我不热情?”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