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总是猝不及防的。 像是一夜之间,邻近岐国西北的几座城池改旗易帜,城楼上高高悬挂起黄底朱字的“李”字旗和“唐”字旗。 奇妙的是,当年打通这些关隘的是太宗、高宗的军队,如今走回的是晋阳公主暂摄的归义军。历史似乎辘辘前行,历史似乎停滞不前。 宣宗大中四年,沦陷六十七年的沙州光复的消息,以及大唐最后一位有为之君的励精图治,曾让垂垂老矣的大唐帝国迸发出最后一点生机。如今又是一甲子多过去了,在天下四分五裂之际,河西走廊重新回归中原版图,又会给中原带来些什么呢? 李云昭不知道。她没有袁天罡、李明达能掐会算的本事,只能在自己目所能及处步步为营。 三百年前的隋末乱世,还有更久远前政权更替频繁的南北朝,好像很渺远,又好像近在眼前。 她回身礼节性地朝李存忍一点头:“你是李嗣源派来的么?” 怎么还带着“殇”来了?李嗣源现在做事这么明目张胆了么? 李存忍摘下面具,她五官端丽,如果去掉纵横的伤痕,会是一个很漂亮的姑娘。 “不,是义父派我来的。他老人家说如果他遭遇不测,我就来投奔岐王。只是义父死后,李嗣源迅速上位为晋王,向我下毒,逼迫我不得不为他办事。在蜀地我遇见了李星云,他为我解毒疗伤,我才脱身。” 李云昭看得清楚:李克用哪里是让李存忍投奔她,分明是来投奔在岐王府养伤的李存勖。 眼下晋国局势对李存勖十分不利,告诉他近况只会徒增忧虑,不利于静养,还是等他伤好利索了再让他们见面。 她关心问道:“你去蜀地做什么?” 李存忍不是李嗣源的心腹,交给她的是焚烧草药、掩埋尸体的脏活,她从中窥见李嗣源的计划,对此不齿:“李嗣源在蜀地散布疠风,又假惺惺奉上解药,为‘李星云’结交蜀王,让他在长安朱雀门前鼎力相助。但既然我遇到了真李星云,李嗣源的计划怕是要落空了。” 李云昭听得目眦欲裂,她想象不到,居然有上位者能用这样下作的手段收买人心。哀鸿遍野,民不聊生,这怎能是上位者有意为之?! 她本就看不上李嗣源的为人,现在知道他拿普通百姓开刀,更增几分厌恶之心。 她问道:“这是假李星云授意,还是李嗣源一个人规划的?” 那冒牌货比李星云心狠手辣许多,可出手还是有底线的,不会真的杀害无辜。不论是祭酒真人还是天师府弟子,他都伤人不杀人。 李存忍微一沉吟:“假李星云……他不知道,还有孟婆,她也不知道。” 原来孟婆也和他们搅和在一起。这位最能代表不良帅的大美人,是在真假李星云中做出选择了么? 除了她的岐国、李嗣源的晋国以及孟婆重组的玄冥教,还有三股势力不容忽视:蜀国、吴国、楚国。李嗣源势必会一一拉拢,好在长安朱雀门前占据上风。 果然,李存忍道:“李嗣源还打算拜访吴楚两位诸侯王,也不知会用上什么手段。” 李云昭有一种被忽视的不满:自己从没明说为李星云撑腰,怎么李嗣源不上门找自己聊聊呢?她很想看看李嗣源那融合了五雷天心诀的至圣乾坤功有多少长进。还有李星云也是,长安在岐国地界,他们不会以为自己能袖手旁观罢? 李存忍道:“还有一件事,半月前李嗣源派人向蜀王后下麻沸散。” 蜀王后乃是李克用亲女,李克用李存勖父子暴死,李嗣源以义子身份继承晋国产业,她怎能不怀疑是李嗣源勾结外人弑父害弟。怕是李嗣源担心她阻挠蜀王与自己交好,先下手药昏了她。 “我明白了,你和你的手下们先在我这小住一段时日罢。”李云昭又看了看李存忍的脸,从怀里取出一个瓷瓶,轻轻放入李存忍手中。她温声道:“这是太真红玉膏,能祛除伤疤,你拿去试试罢。” 李存忍有一点不知所措。在晋国她经常接触的义父和义兄们都是大老爷们,没几个在乎脸蛋好不好看,也没几个在乎她的感受,所以她脸上多出一道又一道伤疤,连带她自己也不怎么在乎。可现在迎上岐王温和的目光,她突然心中一酸,脸上微红,双手接过瓷瓶:“谢谢……二嫂。” 她也是青春正好的小姑娘,怎么会真的不爱惜自己容貌呢? 这回轮到李云昭脸红了:“嗯?咳咳咳……我,我让炎摩天给你瞧瞧,身体里的毒驱干净了没。” 假李星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