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小瓷瓶,倒出三粒塞进口中,再硬生生咽下去。 “咳……咳咳……”干涩的药在嗓子里卡得难受,强迫自己苦咽下,反而惹得一阵咳嗽。 他身上发软,提不起什么力气,本就勉强握着的手痉挛着一抖,小瓷瓶掉到地上,“啪”的一声碎成了几片,仅剩的几粒药在地上的尘埃间四散着游走,最后滚到他的脚边。 萧灼华失神地看着血流不止的指尖,无力地放下手,靠着柴堆仰起头,吃力地吸着气,霞色点染了光滑白皙的面庞,仍是掩盖不住他的憔悴与苍白。 意识仿佛细弱的蚕丝,被漫无边际的痛苦抽离,慢慢涣散在无边的黑暗中。 恍惚间他好像又回到了少年时的日子,那年天光云影正明媚,漫卷蜂蝶齐飞。弄堂口的桃花树落红纷纷,邻家的小少爷仰着脖子插着腰和顾煜炫耀,很神气地说他娘会做顶好吃的刀削面,顾煜的娘不会,扯着鬼脸一边嘲讽一边跑掉。 顾煜从小不禁人逗,着急想追却被小石头绊倒了,爬起来气得直跳脚,仓鼠似的鼓起小腮帮子,抽抽搭搭抹起泪来。 萧灼华正寻顾煜回家吃饭,从绕满蔷薇的围墙边探出头来,轻盈的衣袂如绿蝶一般飘飘翻飞,慌张地跑到顾煜身边,抱起自家的小奶团子。 “少爷怎么哭成这样?是摔疼了吗?哥给你揉揉好不好啊?都怪哥,哥没看好你。乖乖不哭啊,哥心疼呢。”萧灼华抱着顾煜轻轻摇晃,轻声细语的哄。 顾煜气乎乎的不说话,回家的路上抓住萧灼华柔软的黑发在手里玩,把小脸埋在那荡漾着桃花香的温热胸脯哼哼唧唧地哭,泪水濡湿了萧灼华的淡绿小衫。 回到家,顾煜放着萧灼华做的丰盛菜肴不吃,小手抓住顾夫人的裙摆,哭着说要吃娘做的刀削面。 顾夫人虽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毕竟是名门的闺秀,自小十指不沾阳春水,厨艺实在令人不敢维恭。有一回顾老爷打仗受了重伤,抬回府时还昏迷着,顾夫人学了三天,亲手为他炖了碗肉汤,顾老爷一闻那碗焦糊味的液体,登时就被熏醒了,腿也不疼了腰也不酸了,以为是敌军给他投毒,拔腿就唰唰往外跑。 纵使厨艺这样拿不出手,顾夫人还是架不住顾煜期待的目光,硬着头皮,怀着一腔英勇的决心进了厨房。 半晌,刀削面是没做出来,厨房着火了。 “夫人,奴婢来吧。”萧灼华不知什么时候把顾煜交给了奶娘,偷偷进了厨房,不太熟练地做一碗喷香的刀削面。 萧灼华把手上割的几个口子包扎好,逆着一道绚烂旖旎的霞光,回头淡淡笑着,对顾夫人说:“夫人端给少爷吧,可别说是奴婢做的。”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