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耐烦地挪开视线,重新攥紧手掌,任由血顺着指缝流进袖中,同时终于听见楼下传来小丫鬟们胆战心惊地拒绝: “郡主不见人,你先回去吧……” “谁都不见吗,刘管事呢?”贺云铮的声音亦压低了,细细听来还有点儿沙哑。 屋外的雷声也终于全聚来了这头,轰隆隆吵得她越发烦躁。 洛嘉闭上眼冷斥:“让他上来!” 楼下安静一瞬,随即脚步声盖过惊呼,噔噔噔冲上阁楼。 洛嘉依旧端着不可亵渎的姿态高坐上首,大袖衫的裙摆铺陈在脚边,烛火与熏香把她重新衬成了一个明艳高贵的郡主。 她看着贺云铮脚步有一瞬迟疑,毫不留情地讥笑:“怎么,突然觉得我很可怕了?” 贺云铮到底只有十五岁,从穷乡僻壤来到水深难测的京城也不过半年,哪怕努力学习了察言观色,学习委曲求全,终究学不会人命即将消逝于眼前却巍然不变神色。 他竭力想让语气平顺温和:“不觉得,但闹得这么大,满门抄斩是不是有点重了……” “重?” 贺云铮刚要点头,却发觉这样好像是在直接说她做得不对。 ……短短一瞬,他没想到尊卑,只有舍不得。 于是他摇摇头,点漆般明亮干净的眼眸一瞬不瞬地凝望她: “他有罪就送官查办,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发落极刑,又连带家人,万一让其他人心生抵触,会对你更不利的。” 然而洛嘉没有察觉他的安抚,反而又好笑又冰冷地看向他:“所以贺云铮,你是来当说客的?” 贺云铮一愣。 此刻他才突然意识,郡主与先前温柔多情的她完全不是一个人,她更像他们头一次见面那样,浑身防备,对谁都带着尖锐的刺。 他微微皱起眉头,还没来及辩解,洛嘉猛站起来,拿起身旁的花瓶就砸向他: “你也想和他一样以下犯上吗!” 瓷片在小腿上炸开,贺云铮痛得瞬间没站稳,半跪在地听她毫不留情地嘲讽: “还是你觉得自己与他不同,哪怕犯了错我也不会责罚?” 洛嘉站在他身前,看着这只浑身湿透的狗崽子为她的话蓦然怔住了,忍不住冷冷笑起来。 他回来的真不是时候,恰在她安排之外,恰在她怒火最盛,恰在雷声轰隆中。 可她是洛嘉,是大邺最荒唐的郡主,她不必为一个不合时宜的奴仆感到惋惜。 她走向前,宝蓝色的大袖衫拖在地板上发出沙沙的摩擦声,宝相花纹在烛火中反映华光,像一条危险的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