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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我千秋 第7节


六年,若无谢淖此人横空出世、与她在北境缠斗一年有余,此事当早已在她拜将封侯之后大成。

    而今欲从旧计,举步何止艰难。

    ……

    江豫燃镇了镇澎湃心潮,又问:“卓帅不降大晋,谢淖又岂能允让卓帅重聚旧部、举兵南下?”

    “他有所图之物,望我能予其所求。”

    “何物?”

    卓少炎却未作答。

    沉默须臾,她转过话头说:“豫燃,此事没有回头路。你与惟巽之间,恐怕只有待事成之日,方能再见面了。否则,若大事未成,反会将她连累。”

    提到这个名字,一向硬骨铮铮的江豫燃,一刹竟柔软了脸色。

    卓少炎瞧着他的神情,问说:“可会怕她怨你?”

    江豫燃摇头,笃然道:“惟巽知我。”

    李氏惟巽,是江豫燃青梅竹马的心上之人,目下在朝中任大理司直,平日于大理寺左断刑中专司各路命官、将校及死囚的疑狱审断。二人自江豫燃从军守北境以来,每年便只有在年节时分能够见上一面。纵是如此聚少离多,二人之间相知相惜的情意仍未减灭半分,素为云麟军众将所称羡。

    卓少炎静了一会儿,忽而又问:“付一心予一人,是什么感觉?”

    江豫燃不假思索地回答:“可为她死。”

    ……

    日头西移,戚炳靖练兵而归。

    中军大帐中,卓少炎正在细细拭剑,见他回营,神色丝毫未动。

    “听说,你今日去见了江豫燃。”他一面脱卸甲胄,一面道。

    她点了点头,坦坦荡荡地应道:“与他商量我再度挂帅、重聚云麟军旧部、举兵南下三事。”

    停了停,她又要求道:“你领麾下所有人马,助我一道南下。”

    听清后,戚炳靖的动作微微顿住。

    然后他转头望向她:“以哪国之名举兵?”

    “自然不是大平。”卓少炎对上他的目光,“更不可能是大晋。”

    他忽地笑了,笑声粗沉,“你觉得,我凭什么允你?”

    卓少炎丢下剑,站起身,走至他身前,将手里不知何时多出的一物塞入他的掌中。

    戚炳靖握住,打量那物,见是一片被随意扯下来的牛皮舆图,边角毛糙,背后潦潦草书数行。

    “是何物?”帐内光线昏昧,他一时未能看清那些字是什么。

    卓少炎答得简单:“婚书。”

    ……

    永仁二年四月二十八日

    谢淖

    卓少炎

    于今缔千秋燕好

    赤绳早系,白首永偕

    兵马为礼,谨订此约

    ……

    戚炳靖持着这张简草的婚书,半晌无言。

    卓少炎遂又开口:“心,我不知该如何相付。人,你要么?”

    他蓦地收紧手指,“要。”以火辣辣的目光望着她,他又道:“既要兵马为礼,我便允了你。”

    ……

    那片牛皮舆图被他收入贴身衣内。

    她瞧见他的动作,不动声色地转开了眼,望向它处。

    “此生头一回?”他突然问道。

    她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他在问什么。

    许久之后,她才轻轻点头,答道:“头一回。”

    ……

    一个月后,这条三千里边境线上的兵变消息传至二国朝堂,海内闻之震动。

    大晋骁将谢淖出兵章陵,夺大平罪故上北将军、逐北侯卓少疆之妹卓少炎入帐内。

    卓少炎以亡兄之名重建云麟军,振臂之下,大平北境十四州守军闻风倒戈。

    谢淖以麾下兵马并师云麟军,聚兵南下。

    大晋皇帝震怒,鄂王震怒。上谕三发军前,诘之以故,谢淖概不奉诏回表。

    鄂王遂令封地诸郡断其大军辎补,又递表朝中,请发兵讨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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