嵒脱赶忙摇头道:“小的只是觉得,倘如那小民所言,那情节实在深重,竟然假为官家准备寿礼之名,害人敛财,实在是耸人听闻,丧心病狂……” “呵呵……”刘皇帝笑了两声,旋即冲嵒脱道:“你去一趟皇城司,把这薛彻上告之事,通报与张德钧,朕要看看他是何反应!” “是!”嵒脱心中微动,拱手应命而去。 而从后打量着嵒脱那灵活到有些滑稽的背影,刘皇帝目光中透露的,同样有一丝怀疑。 显然,老皇帝已然察觉到了,一张大网正潜然织就着,扑向皇城司。一个张尽节,无足轻重,真正针对的,恐怕还是皇城使王继恩。 已经暴露出的洛阳府吕蒙正,以及那个姓郑的所谓“义士”,怕只是冰山一角,而背后还有哪些人,哪些势力,或许才是刘皇帝更为关心的。 而于刘皇帝而言,眼下更在意的,不是皇城司究竟干了多少人神共愤的恶事,而是谁如此针对王继恩,这个刘皇帝最宠信的宦官。无风不起浪,此前若没点风声传出,刘皇帝是不信的。 而第一个怀疑的对象,就是嵒脱,毕竟,刘皇帝也仅仅在他面前表现过对王继恩的不满。 倘若是这样……一思及此,刘皇帝的心就更冷了,嵒脱可是他的贴身侍宦,内侍行首,他若是与外臣有交结勾连,后果可想而知。 这已是刘皇帝所不容的了,而他更愤恨的,则是总有人喜欢猜他的心思与态度,并据此判断圣意行事。而刘皇帝越老,则越讨厌那些擅自揣摩上意,甚至自以为是地利用“上意”以达到个人目的的行为。 皇城司,大太监、皇城使王继恩,同样目光阴冷地注视着嵒脱那得意离去的背影。堂间,王继恩的“四大金刚”只到了两个,除了常驻司衙协助王继恩处置庶务的王守忠外,便是“正主”张尽节了。 四名义子中,张尽节年纪最小,形象最好,相貌堂堂的,一抹小胡子也显成熟,放到外面很难让人想象这是个心狠手辣的鹰犬头领。 当然,平日里,张尽节也是行事最为张狂,作风最为酷烈的。不过,此时此刻,却怎么也骄狂不起来了,跪在那儿,耷拉着脑袋,像霜打的茄子,那张俊伟的面孔上甚至有些惶恐。 一旁,不管是王继恩还算王守忠,都是面沉如水。王守忠低着头,拧眉深思,王继恩则不断踱着步,良久方才转过身,怒火朝着张尽节发泄而去:“瞧你做的好事!吃相如此难看也就罢了,手脚还收拾不干净,竟让人告到官家那里去了!” 面对王继恩的责难,张尽节也是一脸的懊恼,不是因为其他,只为疏忽大意,没把后患清理干净。 深吸一口气,张尽节郑重道:“还请父亲放心,祸是儿闯下的,儿一力担着,绝不连累您!” 不过,这一番表态,只迎来王继恩更加严厉的呵斥:“还在说蠢话!事到如今,你以为这是冲你来的,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的故事没听过?你没看到嵒脱那老狗得意之态?这是冲我来的!” 王继恩此言,让王、张二兄弟都震动不已,张尽节甚至脱口而出,道:“他们敢!” “父亲,事态如此严重?”王守忠也不禁焦虑地问道。 王继恩老脸抽动了几下,右手紧握拳头,沉声道:“严不严重,要看官家如何看待!” 王守忠立刻接话:“陛下让嵒脱老贼传话,这是何意?” 闻问,王继恩又踱了几步,猛地停下看着张尽节,缓缓说道:“此一次,惊动了官家,就是我恐怕也保不住你了。尽节,你若是被明正典刑了,不会怨我吧!” 听王继恩这么说,张尽节不免色变,迎着王继恩那清冷而认真的目光,额间不由渗出汗水,经过一定的心理活动之后,叩首道:“父亲对儿恩重如山,感激不尽,岂能生怨?若能不牵连父亲,更是死而无憾!” 说着,张尽节哈哈笑了两声,继续道:“这些年,儿也算享尽荣华富贵,足矣!” 王继恩仔细地观察着张尽节的表现,不肯放过一个细节,良久,上前两步,探手轻抚其脑袋:“你的孝心,我知道!你放心吧,只要为父能顺利闯过此关,一定保住你家小,让你香火不绝!” “谢父亲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