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这边,刘皇帝却特地将皇室一家子人召集到一起。 初春的风还寒着,夜色更凉,殿中火烛联排,将堂间照得一片透亮,或许正值上元佳节的缘故,室内外多了几分喜庆。 殿内,刘皇帝以一种深沉的姿态坐在御案后边,他的龙子龙孙们,则静静地跪在殿中,即便太子刘旸也是一般。 除了常住京中的皇子皇孙外,还多了几张新面孔,特别是秦王刘煦父子。大概是在安东待久了的缘故,刘煦父子与其他天家子弟相比,明显有所不同,这种不同过去不甚明显,但在今时今日,已然是肉眼可见。 单那股独掌一方、大权在握的气势,除了刘旸、刘晞、刘昉三人之外,其他人是完全无法对抗。父子俩坐在那儿,气势凛然,虽不说话,但足以让人不敢侧目。 当然,眼下众人的注意力不在秦王父子,都以一种好奇而不失小心的目光观察着刘皇帝。在这筵席方休,宾客尽兴而归之际,刘皇帝缺单独把他们这些皇子皇孙召到一起,显然不寻常。 皇子之中,除了在安西脱不开身的魏王刘旻之外,悉数到场,包括被安排回京向刘皇帝亲自禀报安西情况的凉国公刘晔,以及刘皇帝的小儿子刘曜。 刘曜乃周宜妃所出,生于开宝十九年,如今还不满八周岁,和他母亲一样,平日里很得刘皇帝喜爱。年纪虽然小,但在宫廷制度的熏陶下,一举一动都一板一眼的,和众人一样规规矩矩地坐在软席上,当然,眼神也同样往刘皇帝身上瞟。 又是一年过去,刘皇帝明显衰老了几分,须发还是那般花白,但背有了更为佝偻的变化,那已经无法挺直的脊背默默地诉说着他的迟暮。 当然,这个时期的刘皇帝已经顾不得这些许了,至少这半年多来,他再没有提及自己的老迈。保持着一张严肃的面孔,目光甚至有些淡漠地扫视着他的儿子们,良久,方才叹道:“难得你们兄弟如此齐聚一堂,难得啊……” 刘皇帝说这话时,目光主要是落在秦王刘煦与凉公刘晔身上的,就近几年而言,在场诸皇子就他们是常年在外,难以见面的。其他皇子,离京的时间都不算太长,多少能见见面,说说话的。 听刘皇帝感慨,刘煦似乎也有所感,情绪一下子便上来了,起身向刘皇帝一拜,不禁哽咽道:“未能侍奉陛前,是臣之不孝!” 任谁都能看出,刘煦如此表现,实在有些惺惺作态,不过刘皇帝竟也露出了感动之色,看着刘煦,以一种怅惘的语气道:“你远镇安东,为国戍边,能偶尔挂念着,朕心足慰。至于其他,且随缘分吧!” 说这话时,刘皇帝也下意识地瞪大眼睛,盯着刘煦瞧,似乎如此能更看清眼前这个长子一般,毕竟,曾几何时,刘皇帝对这个长子还是抱有极高期望的,只是时运使然。 不管刘煦有多少小心思,对于这个长子,刘皇帝始终带有一份亏欠心理,也存有不小的期望。曾经因为他一些小动作而恼火,但同时也把安东给他作为证明自己的地方,而结果也没让他失望,刘煦也从来没有突破过刘皇帝的底线。 对大位有想法,这不是恨正常的事情吗?想想当初自己是怎么做的!对刘皇帝而言,争储绝不是过错,关键是怎么争。 不过,到了刘皇帝如今的状态,在此事上,是再不想折腾,也不敢再存有任何其他犹豫的心思了。甚至于,他想做的,是要彻底把此事定下,以一个最明确的态度,将那些不该有的心思都给掐灭,也保证皇位的正常传承。 这样的考虑,过去的刘皇帝是绝不会做的,如今,却不得不为。而这,对于刘煦而言,或许又是一道重创,毕竟希望渺茫与彻底失去希望,还是有些区别的。 想到这些,刘皇帝看着长子,浑浊的老眼中也不免带上几许怜悯,情绪格外复杂。 刘煦如今还不满四十周岁,但头上鬓间的白色却一点不少,脸上的皱纹也多了。齐王刘昀只比刘煦小三岁,然而此时照面对比,说二人是父子恐怕也是有人相信的。安东那地方条件终究是恶劣的,而十数年如一日的操心劳力,对刘煦的身体也确实造成了一些不可逆的伤害,这一点,刘皇帝自己深有体会。 迎着老父亲的目光,也感受到了其中的复杂之意,刘煦抬头,刚想开口,刘皇帝又转向一旁的刘文渊身上。刘文渊已经22岁了,下颔周围也长满了稠密的胡须,由于过去近十年在安东的表现,作为秦王嫡长子,刘文渊也彻底确立了刘煦这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