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不至于与你计较才是。再者,鼎臣也是一代才俊,人品名望为人称道,朝廷岂有不重视的道理!” 忽闻韩熙载此言,徐铉不禁笑了,看着他,意味深长地问道:“言外之意,韩公似乎壮志未熄啊!” 被点破,韩熙载正了正身子,轻轻叹息道:“不瞒鼎臣,我这一世蹉跎,有志难伸,内心实则难以释然!只是,我已花甲之年,纵然有心,也不知人家愿不愿意接纳!” 见状,徐铉也认真了些,看着老迈的韩熙载,问:“既如此,前者汉太子设宴款待,公为何婉言拒绝?” 韩熙载也回避此问,直接道:“如若让我上开封,到翰林院抑或三馆之中,填词属文,编篡籍册,那非我志。与其如此,莫若归养,安心地当一田舍翁!” 徐铉了然,沉吟了一会儿,方才道:“若依汉太子宴席上所言,对于江南旧臣,朝廷会量才录用,北迁的官员,也会妥善安置。如其真的能做到,以公的才干与过往政绩,又岂会把你这颗明珠遗漏掉?” 宦海沉浮这些年,韩熙载早不负当年的自傲了,千里马常有,但不为伯乐所赏识,终究只是被当作驽马使用,受尽苦难。当然,韩熙载这匹千里马的成色究竟如何,仍旧有待考验。 “老朽一员,岂敢自比明珠?”摆摆手,说着谦虚之词,但神情间仍带有一丝自信,韩熙载轻舒一口气,又好奇地问徐铉:“鼎臣见识过汉太子,觉得其气度如何?” 提及此,徐铉来了些精神,思量几许,还是点头道:“年岁虽然稚嫩,但言行颇为沉稳,不骄不躁不傲,实有人君之象。不过,我观皇长子刘煦,谦逊有礼,待人有度,也是一表人才,只可惜,其乃庶出……” 听徐铉这么说,韩熙载赶忙伸手止住,道:“鼎臣慎言!” 徐铉微愣,但见韩熙载严肃的表情,从酒意中反应过来。确实,有的事务,本非一般大臣可以议论的,而况于他们这样的降臣。徐铉可以坚持他的文人傲骨,但如果因为一时口快,不注意间传了出去,引起波澜,也只会给自己带来灾祸。 趁机转变了个话题,韩熙载又与之议论起陈乔自杀之事。对此,徐铉表现得十分有感慨,说道:“陈子乔是个忠良啊,以身殉国,相较于他的壮烈,我们这些俯首称臣、苟延残喘之人,都该觉得惭愧啊!” 对于陈乔之死,初时,刘旸一干人都感到有些气愤,后来还是在李谷的建议下,帮助收殓其尸身,并赐其家人以钱粮,这样大度的表现,极大地消减了陈乔在出降仪式上自戕造成的影响。 听徐铉嘴里对陈乔满是赞誉,韩熙载却摇摇头,道:“陈子乔固然刚烈,难堪亡国之辱,宁以死抗争。然而,若说他忠直,我却不以为然! 于国主出降之际,在万众瞩目之下,当众自戕,不正是在提醒大汉朝廷,江南士民对李氏的忠诚与留恋吗?朝廷如欲收治两江,必然力图消除李氏的影响,李氏一族归汉,本该安守本分,低调做人,以求保全。 陈子乔如此举动,不是在加重朝廷对李氏的戒备与猜忌吗?他是一死以获忠名,却给旧主带去不可预测之祸患呐……” 闻韩熙载这样一番分析,徐铉的酒似乎醒了,看着他,虽然有心反驳,却又不得不承认,韩熙载的话确实是有道理的。最后说道:“却也不知,陈子乔之死,值也不值?” 在两位老友议论间,仆侍来报:“官人,府外来了一队官兵,说是大元帅李汝阴公登门拜访!” 闻言,韩熙载与徐铉对视了一眼后,当即吩咐道:“快,准备迎客!” 或许韩熙载自己都没有发现,当得知李谷过府拜访之时,他的表情有多动容,眼神有多激动。事实上,自汉军入城,控制金陵,这么些日子下来,韩熙载何尝不是期待着这么一天。 韩府大堂间,李谷与韩熙载再度会面,一时相顾无言。韩熙载没有着正装,只是一身居家常服,匆匆而来,面上的酒意尚未散去。李谷披着一身锦袍,但身形格外消瘦,体态佝偻,手里拄拐,由其子搀扶着,论苍老李谷比之韩熙载要严重得多。 仔细想来,三十多年未曾联系、会面,早年的情分,又真的能剩下几分呢?只是,二者共同书写一段历史佳话罢了。 “入城已久,既劳于公务,也苦于躯体,一直未能过府拜访,还望叔言兄勿要见怪啊!”还是李谷主动开口,满是皱纹的面庞上带着和煦的笑容。 韩熙载也跟着收敛心神,躬身一拜:“惟珍兄言重了!未及远迎,是我失礼了!” “你我一别,当有三十五年了吧!”李谷道。 韩熙载颔首,双目之中也带上了几许追忆:“整整三十五载了!” “三十五载之后,老友尚能重逢,堪称人生一大乐事啊!”徐铉在旁,见这二者,也分外感慨,叹道。 李谷则指了指韩熙载花白的胡须,又指了指自己微颤的双腿,颇为爽朗地说:“如今,已迈入暮年,论及风采,我这风烛残躯,却远不及叔言兄了!” 韩熙载则摇摇头,认真地说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