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一抹不豫,径至韩熙载身前,轻咳了一声;“韩公!” 韩熙载瞥了他一眼,顿时笑道:“是鼎臣啊!来,坐,你我共饮一觥!” 来人名叫徐弦,官居御史中丞,是少有同韩熙载这些北来官员友善的江南士人。十岁便作文,素有才名,与韩熙载齐名,人称“韩徐”,与其弟徐锴并称“江东二徐”。 见韩熙载那一脸醉态,徐弦直接将自己的不满表现出来了:“国家不幸,割地称臣,败师丧权,朝野上下,有贤之士,无不愤慨,公为大唐臣僚,不思报国,反于府中,意志消沉,饮酒寻欢……” 说着,徐弦当即欲转身而去,见状,韩熙载酒当即便醒了,唤住他的同时,也命人撤去歌舞。 亲自引导其落座,韩熙载苦笑道:“国家苦难,我岂能不知,为人臣者,又岂不痛彻心扉?然而,事已至此,呜呼又有何用?而况,我还待病家中,何日能出府,都还得等待宫中招旨!” 听韩熙载之言,徐弦也不禁重重地叹了口气。思及这段时间的国事纷扰,韩熙载等臣的力主陈辞,也有种无力感。 “而今朝中,是什么情况?”韩熙载问道。 闻言,打起些精神,徐弦语气苦涩地说:“江北已彻底拱手让出,划江而治,江防军队,已陆续撤到南岸。眼下,朝廷正忙着筹集岁贡,征调人口,与汉军交换俘虏……” “我朝死伤之将校士卒,都尚未来得及抚恤,却要筹措钱货,以偿岁贡,呵呵……”韩熙载的语气中,难免忧伤。 比较“同情达理”的是,以战事方休,国帑空虚,汉帝那边同意,今岁之贡,可先付一半。在江北汉军,还未大规模北撤之前,是当下南唐朝廷,最主要的事。 徐弦则道:“付出了这般大的代价,方才求得罢战,而今所求者,便是不出差错。” “听闻外边,非议颇多?”韩熙载说。 徐弦点头:“金陵朝野,上至公卿,下至庶民,无不以此为耻。朝中过半的官员,正在联合,冒死直谏,向陛下请命,诛杀李德明那卖国巨奸!” “和议未定之时,为何不死谏?”韩熙载却是颇为不屑:“到如今这个境地,却请杀区区一李德明,不是让陛下为难吗?” “哎!”徐弦则说了句实话:“签下此等败国之约,犯了众怒,民怨沸腾,总需一个宣泄的目标。” “当此之时,稳定人心,才是首要之事。安民抚军,还国家以宁定,复百姓以耕作!争端此事,只是废朝政,乱人心之举罢了!”韩熙载说,头脑看起来,仍旧清醒着。 听其言,徐弦当即道:“韩公此言,识大体,顾全局,当进言陛下,使其降诏,消弭乱象啊!” 韩熙载一摊手:“韩某正有过于陛下,足不能出户啊!” 似乎明白了韩熙载的意思,徐弦告退而去。待其退,韩熙载坐于案后,沉思几许,默然一叹,吩咐着,继续起歌舞…… 金陵宫城之内,澄心堂。这段时间,李璟一直安养于此,不理朝政,几乎不见任何人。他是真病了,也是心病,思及这段时间以来的丧国辱权,摇尾乞怜,胸中郁结,心头感伤,难以言说。 “陛下,冯相公渡江归来了,请求觐见!”内侍通禀。 李璟强打起精神,让宣。冯延巳小步入内,一身风尘仆仆,不待其见礼,李璟急问道:“江北形势如何?北汉可曾撤军?” 这段时间,冯延巳基本逗留于江北,与一些唐臣,协调江北州县城镇交接之事。闻问,冯延巳当即开口,以安其心:“回陛下,汉军已然北撤过半,其所征民夫,大部也已北返!” “还有一半汉军?”李璟说。 冯延巳道:“臣南归之时,汉帝已巡至扬州,听闻,也做好了还都的准备,只待江南岁贡北输……” “给他,给这干强盗!”李璟有些激动,又有些畏惧,最后叹了口气。 卧榻缓了缓,李璟看着冯延巳,说道:“冯卿,这些时日,朝中臣僚,屡次向朕请命,说李德明罪恶滔天,背君叛国,让朕杀了他!你如何,看待此事?” 闻此言,冯延巳眉头稍微皱了下,注意了下李璟的神色。分明注意到,李璟语气虽则犹疑,面色沉凝,但目光闪烁,分明有些愤恨之态。 稍微斟酌了下,冯延巳小心道:“臣归金陵,亦有所闻,时下朝野之间,可谓群情激涌,民愤滔天,上下无有不痛恨李德明者。陛下不如杀之,以平众怒,使国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