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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节


“韩公如此托大,若是因此惹恼了大汉君臣,是否考虑过后果之严重?”

    韩熙载仍旧是一副儒雅随和之态,平静地说:“需牢记,我等此番北来,是为议和,不是求和告饶来的。大汉君臣,欲以强权恫吓于我,但吾身负陛下之重托,又岂可堕了大唐声名,任其予取予求?”

    “些许钱粮,于大唐而言,不过九牛一毛,何必吝啬?”副使嘴微撇。

    大汉这边的要求也不高,并且逐渐在降,直至十万贯钱,十万石粮。但是,韩熙载硬是不同意。

    闻言,韩熙载神情顿时一严,仿佛凝上了一层冰霜,目光如刺,指向副使:“纵一文一粒,也是自我大唐士民身上收取的赋税,岂能轻易与人。汉廷得蜀粮十万斛,尚有割秦凤阶成四州之举,对我等大张血盆之口,分明是蔑视我朝,讹诈于我等,岂为他所欺?”

    韩熙载这一怒,还是有不小的威势,副使头一低,眼神略略闪动,嘀咕着说:“然此番北上,若是无功而返,回朝之后,如何向陛下复命?”

    “若应下这辱国之约,侮家之诺,回朝之后,又有何颜面,陈对陛下?”韩熙载反问道,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副使,看得他极不自在。

    事实上,副使还真存着某些想法,比如乘兴而来,带回一份卑屈的约定,届时,他们这一党,可就有借机大做文章之利了。

    自归己屋,韩熙载独处之时,将在外人面前的锐气完全收敛起来了,那英伟正态的面容间,透着深沉的思索。若依他的想法,却是没有北上议和的必要,作为南渡的北方士人的代表人物,他的政治方向基本上定了的,主战,主北伐。

    但是,前两年多好的机会,硬是给错过了。今后,再有此等良机,恐怕还得看天命了。当然,他自己心里也清楚,南唐毕竟没有一统江南,后方隐患太多,想要全力与北方抗争,太难。也正是如此,才对两年前大唐君臣蹉跎无为,没有抓住进击中原的良机,而感到痛心疾首。

    尤其是经此次北上见闻之后,更让韩熙载深为忧虑的是,只要北汉恢复国力,那便又将是北强南弱的境地,南唐此前在两淮做了那么多小动作,都不过是隔靴搔痒,对北汉并没有多少实际创伤。

    以致于,阻断两国商贾之往来,使南粮不能北输,对大汉的伤害还有更深一点。大汉立国两载以来,除战祸之外,受冻饿而亡的黎民百姓数以万计。从而此番谈判,汉廷不顾面皮,那般赤裸直白地钻结于钱粮之事上,便可窥其况。

    凝神间,韩熙载几乎看到了,汉军的铁蹄,跨过淮水,肆掠淮南诸州的场景。经过与刘承祐会面,韩熙载心里几乎笃定,只要北方不生变,那是必然之事。

    在韩熙载于宾驿之间,作深沉远虑之时,崇政殿中,刘承祐安然在座,平静地听着陶谷的汇报。

    “陛下,韩熙载此人,孤高自傲,狂妄无礼,不足与谈,臣等费尽了口舌,好言相告,其人非但不识好意,反生骄愎。”陶谷嘴里,满满都是对韩熙载的抱怨,奋力地在刘承祐面前,给他上着眼药:“以臣之见,伪唐君臣,恐怕并无议和诚意。”

    刘承祐心里虽有些意外,却还不至于让他动容,平淡地微表感慨:“这韩熙载,倒也有些风骨!你恃强威以恫吓之,难起意外,亦不出奇!”

    见自己费了这些许口舌,似乎没什么效果,天子反赞那韩熙载,陶谷不由道:“陛下,大汉与伪唐积怨不浅,倘无所获,何需与之言和?难道就凭北来唐使那一张利口,反断了我沿淮戍军,南下经营之途?”

    陶谷直接忽略了唐使进献的那份重礼,并且,抄掠就是抄掠,落到陶谷嘴里,反倒换了个优雅点的说法:经营。

    刘承祐没有受陶谷之言的影响,认真地思吟几许,嘀咕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疑惑:“韩熙载奉命而来,似乎并不怎么在意能否达成使命?”

    瞥着站在陶谷身旁的王溥,见他神色平静的模样,不由发问:“王卿,你也陪议多日了,有何看法?”

    王溥作揖拜答:“回陛下,以臣观来,韩熙载此人,实属一时俊杰,见识不浅,傲气或有,然其如此有恃无恐,恐怕是他已看出陛下亦有和议之心。而况,以时下之局势m.zzWtWx.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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