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还真管用,他再也没做过噩梦。 一日清晨,陶眠踩着一地熹微晨光,到山中采露。 灌了一小罐的晨露,他路过溪边,侧坐在一块黑黢黢的怪石,手指伸入溪水,粼粼有光,潺潺而响。 他眯起眼睛,看水流从他指尖的缝隙穿行,日子便如同这水一般,一天天地过去。 转眼便是五年。 这五年间,陶眠遵循他在心中默默定下的规矩,极少出山走动。 阿九时而来山中拜访,有挚友探望,也不觉得寂寞。 陶眠唯一一次着急出山,还是他得知来望道人病了的消息。 这消息是来望自己写信,在信中说他病得快死了。 陶眠活到这把年纪,最听不得一个“死”字。他一路忧心忡忡,满脑子都是来望道人那张胡须稀疏头发寥寥的老脸。 等他到了栗子山,漫山遍野地寻,才找到在栗子树下醉眠打鼾的道士。 道士一手插进褴褛的衣物,抓抓肚皮,鼾声震天响。 陶眠垂袖,立在他的头颅前方,忽而抬高左腿。 “欸欸欸——这是要作甚!”来望于梦中惊醒。 “我要把你的脑袋踩进泥土,无用之物,化尘去吧。” “……” 来望及时制止仙人的暴行,把他举起来的腿规规矩矩地请下去。 “我没骗你,”来望为自己辩解,“我是真病了。” “你什么病。” “你看,你这是什么表情?我跟你说,我现在病入膏肓,一天只能吃三顿饭了。” “……” “哎哎!别抬腿!放下放下,好好说。” 来望收起插科打诨的心思,坐起身来,盘着腿,靠在那棵没有生命的栗子树下。 “小陶,关于生死之事,在你面前谈,我纯属班门弄斧。” “你又不止一次了,这时候自谦个什么劲儿。” “……” 道士被仙人直白的话语噎了一噎,掏出酒壶呷一口,抹抹被打湿的胡须,望向绯色的晚霞天。 “人近黄昏啊,有日出就有日落,我想过我有这么一天。” “这是在交代后事?我先说好,你不是我徒弟,你死后,我不会在桃花山给你立碑,也不会传诵你的故事,也不会去刻意思念你,只是偶尔酒足饭饱,会想起过去有个邋遢老头,常在身边打转。” 仙人站在道士身侧,道士一抬头,只能看见他的侧脸,绷得很紧。 明明在和人说话,眼睛却定定地眺望远方。 道士知他口是心非,咧嘴无奈一笑。 “我倒希望你说到做到。” “……” 这下轮到陶眠没话说了。 “人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仙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稳,“来望,你很会赖皮,你肯定能长长久久地活下去,活到我不耐烦为止。” 来望不知该如何宽慰他,他只是个得了一丝天道垂怜的凡人,又有幸遇到红尘仙,方能活得这般久远。 他曾经不畏惧死,如今倒有些眷恋生。 “能和你做半辈子的朋友,是我三生之幸。” 来望如是说道。 那晚他把话说得决绝,不留余地,陶眠以为他活不过明天,今晚就要被鬼差劫走性命。 他都做好悲伤的准备,默默消化忍受一切。 结果第二天一早,来望叼着一只苹果出现在他门前。 “做啥呢?”他望向独自坐在窗前,背对着他的陶眠,“你该不会在这里坐一晚上吧?对月吟诗?这么好的兴致?” “……” 陶眠的身影蓦然一僵,然后阴恻恻地回头。 lt;div style=quot;text-align:center;quot;gt; lt;scriptgt;read_xia();lt;/scriptgt;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