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所谓人生真谛 三土和四堆最终在陶眠处留下来。 原因无他,给的太多了。 做陶眠的书童其实不需要做诸多事,或者说,陶眠本不是个多事的人。 他每日品茗、饮酒、游山玩水,闲散且无所事事。 虽然要做的活不多,但陶眠性子怪,时不时要发病,偶尔一天喜欢折腾人。 眼前这杯茶,楚流雪来来回回,已经换了三次。 太冷,兑些热的。 太烫,放窗边晾凉。 凉了,再重新烫热。 …… 忍无可忍的楚流雪差点要把这套昂贵的茶具掀翻。 “银票,你心情不好?” 陶眠侧倚在床榻之上,耳畔是潇潇雨声。他目前歇憩之所是城中最好的客栈,窗子半敞便能窥见一城烟色,一簇杜鹃斜斜地坠着,上面是沉甸甸的花。 潮湿、冷寂。 每逢阴雨天,陶眠的心情就起伏很大,不知是否与多年前的那个弑君的雨夜相关。楚流雪见他的衣衫被细雨洇湿,绕过案几将窗子轻轻掩好。 楚随烟坐在榻下的一个小凳,抱住双膝,手里是一本薄薄的经书。陶眠四处重金购入古籍,他自己一个字儿都不看。某次楚随烟鼓足勇气向他借书,他大大方方地全都丢给小孩子了。 楚流雪都迷惑了,不晓得自己到底是在陪谁读书。 雨水染得四处都湿漉漉的,人也昏昏欲睡。楚随烟瘦小的身子贴着木榻一角,浅浅入梦,怀里抱着读过大半的古书。陶眠弯腰把他抱到榻上,掖好薄被,回身,一手捻了碟中的茶点,细抿一口。 楚流雪尚且在等他的回应。 陶眠吃光一块点心,没了胃口,其余的都推给楚流雪。楚流雪还没有从之前饥一顿饱一顿的流浪日子里面走出来,但凡是食物来者不拒。陶眠怕她撑坏了自己,只得顿顿监督她的饭量,点心也不允她多吃。 好在经过这些天的努力,楚流雪慢慢明白没有人会和她争抢,进食的速度缓了下来。 女孩学着陶眠的样子,一口一口咀嚼食物,克制自己的欲望。陶眠望着她垂下来的纤长睫毛,忽而道一句,他想徒弟了。 “徒弟?你是指当今陛下?银票,她真是你的徒弟?” 楚流雪狐疑的语气让陶眠直撇嘴。他说不光陆远笛是他的徒弟,连许多年前名震一时的青渺宗宗主顾园,也是他的爱徒。 “所以你思念的是哪个?” “我雨露均沾,当然都想。” 陶眠打开了话匣子,叭叭地给女孩讲他的两个徒弟多么多么厉害。见他好不容易恢复精神,楚流雪没打断,一边猛塞点心一边听他废话。 “讲完了?” “你都没听。” 陶眠嘟囔一句,伸手要取碟子里最后一块糕点。楚流雪哪里能让,胳膊一揽,整碟揣到自己怀里。 “小气。” 楚流雪忘记了她好不容易学来的吃相,狼吞虎咽,谁也不能抢走她的最后一口吃的。咽进肚子之后,女孩才抹抹嘴巴,接着陶眠的话茬。 “你说女帝是你的徒弟,这个存疑。至于青渺宗……我没听过这个门派呢,很有名吗?” 陶眠简直不敢相信有人没听过青渺宗的大名,他睁大双目。 “不可能。青渺宗是天下名门,三土你这就没见识了。” 楚流雪没有回,只是沉默。这沉默蔓延到陶眠那处,从身到心将他缠绕。 人间沧海桑田,阶前花开花落。曾经威震天下的修真名门,也抵不住岁月洪流,渐渐亡逝。 情与恨一并散落,被连绵的水浪卷走,滚滚东流。 “三土,”陶眠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碟点心,悲伤地望着楚流雪,“吃吧。” 楚流雪不知道他这突然又闹哪一出,但食物的诱惑力过大,无法抵抗,她一面疑神疑鬼一面手脚麻利地把碟子拢进自己身前。 “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唉。” 陶眠长吁短叹。 “我忽然意识到一个深妙的哲理。” “什么?” “人,是要活到死的。” “……”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