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捻动佛珠。 屋中静得只有佛珠碰撞所发出的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开口,是疲惫带着沧桑的嗓音,“我知你所来为何。”顿了顿,她又说,“即使你不来,我也会进宫一趟。” 坐在下首的徐长咎闻言垂目,惭愧道:“是侄儿无用。” 他的声音还有些哑。 阮老夫人听到这话倒是睁开眼,她那双慈祥和蔼的眼中不见责怪,反而还带着几分笑意,“你不必自责,那个孩子能够平平安安活到现在,你的功劳不小。” “丹阳泉下有知,只会感激你。”她又继续捻动佛珠,想起霍青行,语气虽平淡,却又带着几分骄傲,“何况那孩子本就不是池中物。” 徐长咎听到这话,烛火照映下那张脸上的神情似喜似悲。 他既高兴那孩子如此优秀,以一己之力在这座长安城站稳脚跟,又担忧日后不知他会面临什么情况以及遗憾丹阳没能亲眼瞧见她的孩子是这样的好。 夜越发深了。 屋中姑侄两人却迟迟未再说话,待又过了一会,徐长咎起身告辞。 阮老夫人微微颌首,瞥见他脖子上的那圈痕迹,又皱了皱眉,“让知善给你擦下药。” 徐长咎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指腹往那处刮了下,想到这一路回去,未免有人瞧见惹来什么风波便点点头。等擦完药,他起身告辞,这次阮老夫人没再拦他,目送男人离开后,她又转了一圈佛珠才淡淡发话,“去里间把那只紫檀木盒里那个金箔黑木盒拿出来。” 言嬷嬷陪了她这么多年,自然知晓那里装着什么东西,闻言脸色微微一变,待看到罗汉床上老妇人平静的神情,两片嘴唇嗫嚅一番又低低应是。 “还有——” 阮老夫人一面转着佛珠,一面说,“替我准备明日进宫的衣裳。” …… 徐长咎走出门外,看一眼头顶的天空。 不是浓墨的夜,而是带着一些深蓝色,只是原本那轮圆月不知何时躲进了云层里,亲随见他出来忙递上披风,徐长咎年岁越长,身体便越不好,少年时一身单衣敢骑马入北境,风雪天里藏在雪地里埋伏个几天几夜也不在话下,如今倒是走到哪都要带一件衣裳避风。 也许。 他很快就要老得骑不动马,打不动仗了,他扯唇笑笑,并无什么伤感,接过穿上,“世子呢?” “还在堂间吃饭。” 亲随答,又跟着一句,“阮大人也回来了。” 徐长咎没说什么。 走到堂间才发现气氛有些不对,阮东山坐在椅子上,脸上挂着笑,身旁站着一名少女,是阮家刚找回来那个,而徐氏冷着一张脸,阮靖驰更是攥着拳头面露嫌恶,让徐长咎有些意外的是,他的儿子,今日脸上居然也带了一些阴霾和厌恶。 丫鬟正要通报,他抬手拦下。 抬脚准备进去便听阮东山笑着说道:“阿恒,这是你表妹,从前没见过什么世面,你如今既然在长安,平日便多来家中玩玩,带她出去开开眼界。” “阮东山,你够了!”徐氏没忍住,拍案起身。 她以为阮东山在外头给人哈腰赔笑已经够丢人了,没想到如今居然连卖女儿的心思都有了,且不说徐之恒从前是定给阿妤的,两家再当亲家实在尴尬。 便是真有这个意思,也该是私下问问自己的儿女有没有意思,若有,两家父母再坐在一起好好商量! 哪有这样强塞过去的。 她的女儿,便是从前养在外头,也是真真的金枝玉叶!断没有这种硬塞给人的道理!她深深吸一口气,面向阮云舒,软声,“云舒,你先回去。” 阮云舒也没想到今夜过来会是这么一个结果,这会见父母争执,不由白了脸,她也不敢多留,正要行礼退下,便见阮东山沉了脸,同样拍案道:“我看谁敢走!”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