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堪入耳的话,声音虽很小但我都听得见,起初不懂,后来懂了。” 后来再大一些,课业便长了,一墙之隔,二哥和三哥也常来捉弄我,拿着各种各样的虫子放在我坐席上,我起初很怕,吓哭很多次,只有宗旻哥哥,他不会。 那天,他们拿来一只青蛙要吓唬我,被宗旻哥哥拦住,说要告诉父皇,二哥扬手就抽了他一个巴掌,脸上当时肿了一大片,好几天才落了。我便告诉自己,以后不许再畏惧,不许掉泪,我找了几个二踢脚把二哥三哥堵在了御苑,壮着胆子放了两个,二哥吓得窜了,三哥被我按住,抱头蹲地上叫着妹妹饶命......不知为何,从那以后,三哥竟换了一副心肠。 定柔听完,眼底漫上了热意。 这些事情,为何母亲从来不知晓?我竟失察至此! 安可道:“是我不许嬷嬷她们告诉你的,你生弟弟病了那么久,我不敢雪上加霜,父皇说过,背靠大树的荫凉不能长久遮风挡雨,只有自己的臂膀才是最坚实的,不怨胜己者,反求诸己而已矣,是我的懦弱纵容了他们罢了。” 定柔听得沉思良久,无奈叹息一声。 “可儿,他虽好,但名分上是你的哥哥,他是天潢贵胄,自有车载斗量的名门淑媛婚配,你是公主,将来下降公候之家,你们做兄妹的,勿让人曲解了,以后母亲天天来接送你,若身子重了,便遣你妙清师婆来。” 安可头垂的更低,一串晶莹的泪珠滑落鼻尖。 时光如流水,不快不慢的淌过指间,雪化冰消,到了隆兴二十年的暮春,定柔的肚子高高隆起,妊娠六个月却比旁人八个月还大,笨重负累,看来拳打脚踢的小家伙是个壮实的。 这一日皇帝事少,前晌排着仪仗出了宫,到瑞山行宫换成了翠幄马车,至乡下已是申时末,正是天长的时候,日头西悬,余晖熔金倾洒在层层峦峦的田垄。 下了马车,远远望见一个身形轩朗的少年郎,只穿着中衣,挽着裤管赤足下了稻田,背影如山,与佃农们一起锄草。 定柔刚要开口唤,皇帝打了个“嘘”的手势。“且看看,他做的像不像样。” 轻脚踏步到了近前,宗晔弯腰起来恰看到了父母,忙抬袖擦擦汗,一跃上来,拱手一鞠:“父皇、母妃万福金安。” 小儿聪慧颖悟,又兼得心细如发,善于观人言行,读了书更添了沉稳持重,大一些发现了隐匿在青纱帐的暗卫,萝姑不得不告知,那些皆是您的护卫。 萝姑话说了一半,不敢多言,爹娘来了乡下,他便问了出来。 皇帝略作思忖,打量着小儿清隽的脸庞,坚毅的眉峰,索性将身世说明了,并言告知宫中的日子,每一天都是惊涛骇浪。 而后细观儿子的反应。 宗晔听罢沉默许久,“忠厚朴实”的爹原来是当今圣上,自己竟是皇子之尊,他一时恍觉在梦里,却毫无雀跃之态。 从那时起,他对父母的态度变的愈发恭而有礼,倒也非疏远畏惧,不过秉着天地君师父,立身行道,克己复礼罢了。 皇帝拍了怕儿子的肩,嗔道:“又不是在宫中,别跟你老子来这一套虚的。” 宗晔仍拱着手:“儿子遵命。” 定柔摸出帕子为儿子揩去脸颊的泥土,一手扶着肚子,一手举着,这孩子骨韵像极了皇帝,个头窜的极猛,比母亲高了半头,比同龄的孩子拔萃一大截,笔挺如竹,磊落如松,完全不似的黄口垂龆。跟娇小玲珑的可儿比在一起,到妥妥的似兄妹,若束起发来,与那些志学之年的一般无二,这一个月不见,袖子又短了两分。 车上拿下一个包袱,装着新做的袍子和鞋。 晚饭罢,天色还大亮着,父子俩迎着夕阳漫步,两个背影的弧度像了十分。 宗晔一边说着:“这一片田种了两季黍米,不宜重茬了,我吩咐他们耕种了黄豆,您送来那些邸报儿子看了,今岁南方多雨,不利大豆丰收,物少则稀,稀则贵......” “为父也是这个想法,钦天监预测今夏旱涝不均,让司农少卿贴了告示出去,多种植大豆和番薯。”皇帝负手向后,忽看到一处高粱地,泥下分布着密密麻麻的灰黑色小点,细看似举着芝麻大的方口小碗,盛着满尖尖的小黑籽儿,问宗晔:“这是何物?” 宗晔一本正经的时候像个小大人,有着与岁龄不相符的老成,答:“此物名‘麦信籽儿,麦信风一吹便出来了,说明这片土壤下季适宜耕种小麦。’” 皇帝笑:“竟有这种说法。” 又走了一段到水稻的田垄,一路沿着小河渠往上游走,宗晔见到杂草便手痒,绾系住袍角,脱鞋卷裤管,钻入稻丛,薅了一大把青苗,皇帝皱眉:“你怎么拔禾苗?” 宗晔上来,小腿往下污泥淋淋,整个成了泥脚,拿到皇帝面前:“启禀父皇,这不是稻苗,是稗子,与稻子同科,外形相似,却是恶性杂草,秋后撒了种到地里,明年更多,儿子凭着叶子的绒毛和根部颜色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