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可圆嘟嘟的脸蛋白里透着粉彤,唇角圆圆的小梨涡,已近一岁半,自到了山上来,口舌像是一夜间开了窍,时常跟着大人学舌,小嘴变得很甜,偶尔蹦出两句稀奇古怪的,哄得两个嬷嬷捧腹大笑,这会儿吃着母亲做的可口小餐,撒娇地唤了一声:“娘......” 定柔“嗯”软糯糯地应了一声,笑盈盈地凑过去在女儿额头大亲了一口:“我的宝贝,真乖!” 皇帝看着这一幕,心头酸意滚滚。 若她是我的骨肉该多好,我该有多幸福。 是我,将幸福丢弃了。 万寿节将至,前夜皇后来到昌明殿,向皇帝请示朝贺和宫宴事宜,皇帝握着朱笔在御案后,正疾笔飞书,头也没抬,淡声道:“朕已告诉他们免了,将卒们在前线流血奋战,击搏挽裂,朕哪有心情奢靡享乐,省下用度添以军费,才是正经的。至于宫宴,朕夜里有议会,你们自己庆贺吧。” “臣妾,遵旨。”皇后自觉讨了个没趣,皇帝近来对她的态度愈发冷漠,这一两年频繁打仗,六宫众妃清汤白水一般的日子,上次见皇帝还是端阳节,筵席上惊鸿一瞥,都快忘了丈夫什么模样,到是少了龃龉。 皇后告退而去,皇帝蘸了朱砂,翻开下一个。 明天,我只想和她在一起。 八月初一,皇帝诞辰,万民同庆。按例歇朝一日,不到寅时便起了,直接更了便衣,把一天的奏本批阅完,外头方解了宵禁,从青龙门驰马外出,沿着僻静的街巷,出了西城门,上了蜿蜒的山间小道。 晨起山中雾气很大,弥漫了整个竹林,白汽缭绕,似在仙都,两道的草丛宿露湿重,白马四蹄趟过去,成了湿漉漉的泥腿。 值岗的骁骑卫远远行礼,单膝跪地。 驱马向里,两扇榆木门大开着,“昭柔居”三个字无比的刺眼,下了马,将马鞭扔给身后的羽林,踏步进去,何嬷嬷和张嬷嬷在院中洒扫,忙福了一福。 “陛下怎么前晌来了?” 楼上还关着门。 他直接问:“夫人还没起吗?” 张嬷嬷道:“起了,夫人向来起得早,小公主刚醒。” 他迫不及待要见她,踏上木阶,到门扇前叩了两下,里头门栓一响,门扇徐徐张开,女子一脸诧异的表情,委委垂泻着一头乌瀑,长及膝,发梢微湿,淡淡的幽香飘来,云鬓如雪,肤如美玉。 他瞬间呼吸一窒。 怎么.......大清早让我见这个...... 女子笑问:“这时辰你不是应该在大正殿上朝吗?”说着,抬手请入,安可坐在床榻上玩着小布偶,见到他,甜腻腻的声音大叫了一声:“义父!” 定柔的努力终于见了成果,立刻夸了女儿一句:“好囡囡,真聪明,对了,就是义父,不许再叫错了啊。” 待女子转头,皇帝才吐出一口气,心跳如雷,炽烈地撞击着胸口。 “今日歇朝。” “哦。”女子到镜前握起篦子,一梳到尾,人前蓬发垢面,委实失礼,手法极快地绾成个繤儿,簪了白纱小花。 屋中有未散的香气,女子身上的,皇帝径直坐到了床沿,逗着安可,定柔拿了铜盆下楼净面,皇帝连忙对安可说:“别听你娘的,叫爹爹才对,记住我是爹爹,唯一的爹爹。” 安可吐了吐小舌头,眨了个鬼脸:“爹爹。” 皇帝满意地摸着小鬏鬏:“乖。” 定柔盥洗完了,重新回来,给皇帝沏了竹青茶,坐到圆桌前,继续缝着一只小兔子玩偶。皇帝端着小盏,最喜欢她做针黹的样子,安静的像一朵静静开放的菡萏,那姌袅的身形,美好的三千云丝,两弯柔柔的细眉,俏美秀巧的唇弧......心跳半晌平复不下来,一个声音在心中说:“真想抱她,亲她,要她。” 啜了一口茶,不敢多看了,只怕自己一个不慎,压抑不住,饿虎扑食去。 “我幼年雕了很多小玩意,有十二属相,飞禽走兽,改日整理整理,送给安可顽。”他极力让自己转移心念。 定柔谦谦笑了一下:“都是你留念的东西,还是给皇子公主们罢,可儿不缺什么的。” 疏离的语气他很不适,像个闹脾气的孩子道:“他们更不缺,我喜欢给谁就给谁,这是我与可儿的事,你管不着。” 定柔轻笑一声,只好认了:“那我替可儿谢谢义父了。” 他攥紧了茶盏,今天这日子你哪怕虚与委蛇,让我得意一回,我从前最恨女人对我虚情假意m.ZZwtwX.CoM